项四接到张贵元的电话，就明白他有求助于己的意思了。
问题是自己接受了张贵元的话，会不会与‘亡命辉’对立？很明显亡命辉对铜锣湾是不会死心的。
而张贵元的基本盘就在铜锣湾和湾仔。
就算姓张的过档‘义安’，也只是把‘义安’拖进与‘和安永’的争斗泥潭之中，有什么意义呢？
项四更看中的是‘油尖旺’，而不是湾仔，那边离当局中心太近，以后治安秩序还要加强的，占湾仔和铜锣湾就要考虑这些的。
但是‘油尖旺’在九龙半岛就不同了，社团势力给予当局的威胁就会小许多，肯定要比湾仔强不是一星半点。
更关键的是亡命辉背后有‘林处长’撑住，这就不能比啊，林处长都算当局小红人一枚了，要说她罩不住‘和安永’都没人信。
“贵元兄，我话亡命辉对铜锣湾係势在必得，你要硬扛咩？”项四这话就是隐晦的传达自己的意思，你要硬扛……不好拉上我义安呀。
你要不硬扛，我出来做和事佬，亡命辉可能给我个面子的。
张贵元听出来了，沉吟道：“我也四十多了，可能係老了吧，也唔係太想同年轻人争乜鬼义气啦，但要我就咁样退出铜锣湾，唔讲我答唔答应，堂口的仔们都唔答应啊……”
“贵元兄，有啲事係大佬做主的，若係因为下边马仔的声音而影响你的判断，那可能会引发更多唔可想象的祸事。”
项四驳了张贵元的说法，知道他这是借口，他是不想离开铜锣湾，换个别人也一样，发迹之地等若老巢，是堂口陀地所在，那是整堂的风风祖眼，被占了也就完了吧？
七十年代的人还讲究这些也是正常的。
陀地丢了就象征着堂灭。
但是想聚集起搏命的也难啊，何况对方是‘亡命辉’，搞这个人实在是费点劲，就算你能搞定他，都不知有多少人要替他复仇，首先林处长就不会放过你的。
其实权衡各种利弊得失，与亡命辉为敌实属不智。
但人家欺负上门了，张贵元冇退路。
想想北角的沪青会是怎么消失的？而后来沪青的中坚杨宗雄不也变成了‘和安永’的一条棍？
问题是张贵元这个年龄不想奉谁做大佬了，他自己做大佬不香？
江湖就是这样现实、这样残酷、还是如此的‘年轻’，人老了，没有秃顶龙、大佬驹那样的威望，想守城都难呀。
“老四，你同亡命辉冇交情？”
“冇交集又何来交情？就係上次他在君越开分场会有邀我去，点头之交吧，人家也係‘和安永’幕后大佬，我义安与他井河唔犯，又无利益上的冲突，再就係我十弟玩影娱圈，都避唔开亡命辉呀，他现在把院线整的象係要一手控制，其实触了几多人的蛋糕，非明智之举……”
“这个年轻人係很强，很有头脑，听闻他同濠江赌王也有交情？昨天濠江葡京搞乜活动，我都听讲亡命辉有在宴厅露脸，后来又与那啲大亨们一起食宵夜呀……”
混社团的，最要紧是搵个大水喉罩你，这样才能养活跟你的仔们。
但是能养多少人？
一二百就是很大的压力了，毕竟大亨们也不是开银行的，他们给点钱或搵你做什么事，揽个工程之类的，你也要能赚了这个钱呀，人家不可能就白给你钱的。
就算请保镖护宅的也罢，请几十个，不少了吧？还能请几百个？
搵住大水喉就是人家做什么生意肯带上你，人家吃肉给你喝点汤就非常不错了，有什么事人家肯开个口帮你摆平，还想要什么呀？
目测亡命辉有林处长撑腰子，就连香江大亨们也会给他点小面子。
兆辉人脉这么广，也是张贵元更不敢彻底撕破脸的原因。
实际上也是义安项四会考虑的问题，他的头脑比张贵元更精明，甚至在做事方面也更有果断的魄力和能力，后世‘新记’能崛起成为香江第一社团，项四之功堪称擎天，至于项十……不过是坐享其成吧。
“贵元兄，其实我都睇得出，亡命辉铁了心要占铜锣湾的，权衡形势利弊，你觉得有硬扛的必要咩？”
“老四，你的意思係……”
“退一步海阔天空嘛，香江就巴掌大，低头唔见抬头见的，又何必非要争到底？最关键的係明知争唔过还要去争，那就……”
那就是愚蠢了……这话没出口。
但项四肯定是这个意思。
你张贵元的‘同敬’能同亡命辉的‘和安永’晒一晒？
和安永现在都是‘永化堂’的武师在传授技击术，人家平时都在丽池高尔夫球场苦训，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以为是泥捏的啊？
打，是肯定打不过‘和安永’的。
看过《少林永化堂》之后，那堆扮演‘和尚’的都是和安永的马仔呀，几百上千秃脑壳，一个比一个能打，睇着都触目惊心。
现在香江敢同‘和安永’开晒的字头不知还有哪个？
反正张贵元又或项四都是不想同‘和安永’开战血晒的，即使利益归属受到威胁，最好也是坐下来‘讲数’，实在讲不妥……认栽嘛。
认栽也比被斩残或斩死强吧？
在七十年代的香江，你真要被社团斩杀在街头，你觉得会有谁替你讨回这个公道？指望港府警务处？你得准备几多钱，还不定能如愿。
当然，说草芥人命有点过份，但是社团火并血晒斩死几个人不正常吗？
张贵元就是不想开战，才会给项四打这个电话。
之前，同利左孝友被人打黑枪，要说背后没有张贵元的影子，有些人是不信的。
只不过做事的人把这口锅背了。
“贵元兄，你要搵我出来同亡命辉谈，我也答应，唔过，之后……”
“我带同敬过档义安，也冇可能守住铜锣湾？”
最终，张贵元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贵元兄，现在义安係乜状况你也心里有数的吧？冇可能同‘和字堆’开晒的，双方唔係一个级别的，和安永係‘和字头’八大堆之一，我亦冇可能给秃顶龙乜鬼借口，他现在憋坏了吧？大佬驹虽离港，他却冇敢迈进油尖旺，我们只需要坐等机会……”
这一刻，张贵元感觉自己是搵对了人。
项四，才是真正的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