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耀东接到的不是林楚君的电话。
电话打到警署，是警署的华探长周昱昆亲自到福华街来传达林总督察的命令给他。
“罗耀东，林督话你可以收队了，这边我亲自坐镇。”
“……”
罗耀东都有点傻眼，我哪里做错了吗？
他错愕的睇了睇左右，尤其是同好兄弟白龙交换眼神。
就见白龙微微摇头，表示也想不通。
但是周昱昆是深水埗警署的华探长，名义上除了鬼佬署长他就是副贰，如果没有林楚君的令，罗耀东敢怼他。
问题下令的是林楚君，罗耀东就怼不回去了。
他感觉一阵的憋闷。
“通知伙计们收队，呢度（这里）交俾周探长……”
“……”
周探长皮笑肉不笑，他心知罗耀东是林楚君心腹，但林楚君这次突然的命令叫他感觉到她同罗耀东出了些问题。
这分明是对罗耀东的不信任，不然能在这时候调开他？
回警署的路上，罗耀东一脸苦闷。
白龙低声讲：“东哥，林督乜意思？同和字堆分了咩？”
他说的分是那堆货，五六百万呀。
“扑街，你问我，我问边个呀？”
罗耀东此时心情十分糟，他谋划的报功大计全泡汤了。
林楚君刚升，这次的功不会再记她多少，口头嘉奖是肯定的，可实际的赏就要落在她麾下这些人头上。
那罗耀东就是第一人选，他刚升的探长头上又多一个光环，说不准麦督都要睇一眼，更说不准罗耀东这个名会被麦督记住呢？
可是，林楚君一个电话把他的美梦敲碎了。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批货她不敢也不能铲掉，和字堆几个字头虎视眈眈盯着，谁断他们财路，谁死！
想到这里，罗耀东有点反应过来了，自己非要楚君铲回货报功，就是搵她往死里得罪‘和字堆’？这不是推她进火坑咩？
想透这一层，罗耀东不由一头冷汗。
“你个扑街，建议我报功，表面上替林督着想，实际她会因此而得罪整个和字堆，你睇她能唔能报这个功？”
“呃……”
白龙睁大眼，“东哥，我们是警察呀，唔剿粉咩？”
“……”
罗耀东拍拍他肩膀，“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你会係个被香江市民记住的好警员好探长，但唔係现在……”
“……”
白龙脸一下涨红，把大沿帽一把撸下来，“东哥，我扑它阿母，我辞职，我它玛唔干啦……”
“去混字堆咩？你脱掉这身皮，你知几多烂仔搵你和你家人？”
“……”
是啊，白龙又傻眼了，我不干都不行啊？
这它玛什么破世道？
……
耀东回到了警署第一时间给货仓打电话，他以为林楚君在那里。
不过王婶说她不在，这叫耀东心里咯噔的一下。
难道因为这桩事，林楚君对自己失去了之前的信任吗？想到这些耀东不由大为郁闷，这可就得不偿失了啊。
虽说现在升了探长，但是探长算个屁呀？上面冇人罩，一样是个苦逼。
同一时间，码头又晒尸三具，他们身上还有‘狗’。
警署的人很快到了现场，把尸收回警署。
一查是三个黑籍，没有香江身份，八成是那边游过来的大圈？
尤其他们身上有狗为证，这个消息不少字堆也有收到。
但是现在没人知道死者的身份。
秃顶龙收到消息后立即就联系兆辉，茶馆没找到兆辉，说会给兆辉那边打电话，让兆辉再回大佬。
杀神举在茶楼坐镇，陪着杀神举的是石硖尾的‘疯狗雄’。
军装陈志勇仍蹲守在茶馆门口。
王举就给陈记食档去了电话，同兆辉讲秃顶龙搵他。
也没多久，秃顶龙就接到了兆辉的电话。
电话里讲了一下三尸的事，兆辉讲叫阿芈睇相片识下人，有了消息再给秃顶龙回话，又把食档的电话号码告诉了秃顶龙。
天色黄昏时，有警署的人送照片来大坑东陈记食档，罗耀东才知道林楚君在大坑东陈记，他也忙跟着过来，总要解释一下之前的事。
阿芈睇过照片上的三个人，点点头对罗耀东讲：“程的三手足係他们。”
“那就係讲买凶秃顶龙的大圈全挂掉了？”
这种事至此而止，买凶者都没处去退钱，因为不可能搵死人要钱，老狗的狗棚就这种规矩，人死、两清……尾数你不用支付了，定金就是他们替自己收尸的费用。
再换新狗就拿定金来，就是这样的买卖，乐意你就来，不乐意别来狗棚。
秃顶龙也就不用担心几个枪手了，但买凶的人会不会再来第二次？那就要问问人家了。
猜测买凶者是毒嘴明，今夜就解决这个后患。
兆辉去给秃顶龙打电话，罗耀龙也在那边低声同林楚君解释着什么。
“Madam，这件事係我考虑唔周，我意识到了错误，唔会再有下次。”罗耀东真的很紧张，他怕失去林楚君的信任。
他知道自己失去的又何止是一惯的信任？
还有一个他深藏在心中的梦。
要说他对林楚君没一点想法又怎么可能啊？这也是妒恨兆辉的原因。
知道陈记食档是兆辉家开的，他心里更不舒服，林楚君居然到了他家的食档来？这关系走到多近的地步了？
此时，罗耀东心中的妒愤情绪如同一头凶兽要挣脱束缚冲出胸臆了。
说实话吧，林楚君听了兆辉那番《得失论》就对罗耀东产生了看法，其它的没看出来，但看清的一点是罗耀东有功利心。
这也算兆辉上眼药成功？
人一但起了功利心，就会有不择手段的时候。
这样的人，是危险的人。
楚君曾听爹地告诫过自己一些话，这就是其中的一句。
比起兆辉的睿智机敏，罗耀东差了一大截。
再就是，当初楚君一眼相中的是兆辉的靓，单纯的讲，兆辉就凭一张脸就能叫林楚君心动，不能说林楚君眼窝子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么不见有人看到丑的心动？
当然，林楚君不是那种眼窝子真浅的女子，兆辉给她的是一个先入为主的靓形象，之后还需要考察的项很多，性格，脾气、人品、作风，等等……
反正直到目前为止，兆辉在楚君心中的份量还算可以。
横在他们之间最大那座山不是他们本身，而是名满港岛的林永泰林大亨。
再就是，即使没有兆辉，林楚君也没想过考虑罗耀东，第一不来电，第二没感觉，第三……他也没家势啊，跟林氏就谈不上什么门当户对嘛。
兆辉的出现让楚君有了种要打破‘门户之见’这条旧俗规的念头，这要是换个人，楚君是不可能为他去把爹地气半死的，只有靓辉能给她这个勇气。
就为了半夜睁开眼能看到一张俊脸，楚君也愿意冒这个险。
好吧，说了半天，林楚君首先是个颜控。
连她第一关都过不了的，那就是做梦，后面的关卡都冇资格去参与。
所以，林楚君对罗耀东时还是很平常的心态。
听到他的解释，还是蹙了蹙修长的柳眉，她道：“有些事係要多想下，我才二十六未到，就是总督察了，再报功冇用啦，你叫鬼佬处长们把我供喺边度呀？其实我係想低调的，我的家势或自己本身，都唔允许我太高调……”
拿兆辉的话来教训一下罗耀东吧，叫他头脑清醒清醒。
至于人家接不接受，林楚君没有多想。
乐意听，继续用你，不乐意听，你就自己去闯荡也好，毕竟你是个男人，兆辉同你比有什么？人家还刚从祠堂出来，你在警署混迹至少三年了吧？
只从这一点上判断两个人的能力或机遇气运，罗耀东差的兆辉太远。
当然，林楚君也不傻，又不是看不出罗耀东对自己有些念想，所以从不给他什么机会，一惯就是公务面孔，有事讲事，冇事你去忙你的工作。
罗耀东脸红的跟什么似的，点点头，“Madam，我知道了，我会反省。”
“这阵子都低调啲，唔然我们都可能係孭镬的目标，你懂未？抽出啲时间搵个条女去拍拖啦，你也老大唔小啦……”
“……”
罗耀东一瞬间心如死灰，他要听不出来林楚君这是婉转的拒绝他，他就蠢笨如猪了，原来，人家心中从来冇自己。
他还是忍不住瞅了一眼那边打电话的兆辉。
要不是他出现，Madam一定会考虑我的，我也是靓仔呀，比他差几多？
人就是这样，一但钻进牛角尖，就调不回头了。
“你回去休息两天，调整下心态，我话的，福华街的事也唔使上心。”
“係，Madam，”
罗耀东黯然离开。
这时，兆辉也挂了电话。
他过来瞅着罗耀东有些萧索颓废的背影，对楚君道：“有被你训惨呀？”
“滚，我只係告诉他休息几天调整下心态，顺便睇下有冇合适的条女拍拖嘛，老大唔小了，总要成家的，上司关心下属很正常吧？算乜鬼训呀？”
“难怪他瞅我那一眼怨恨深重，原来被你变相拒绝了咩？真惨！”
“……”
楚君脸不由一红，“你很欠揍，你知未？”
“那你K我呀？我让老妈睇下……”
“哼，你休想。”
“我有想才怪，边个贱骨头想被K呀？你讲笑咩Madam？”
“扑街，迟一天我把你挂起来打藤，你等着。”楚君小声发着誓。
门外，却有条汉子急跑进来。
是以前的红板车夫阿鲁。
“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