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尖锐的声音响起:“什么?死丫头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不回家你去哪?”
赵小妮用力咬了下唇,说道:“哪个家?柴房才不是我的家。”
“我也不想被你随便拉回去找个人嫁了,也不想当弟弟的丫鬟,在这个家你们从没把我当人看过。”
“因为我是女儿,从小便吃剩饭,干所有家里的农活,每次别人说娘生不出儿子,我就要被打的浑身青紫。”
一桩桩一件件不公待遇,被赵小妮说出来,像是扯开了家里的遮羞布。
赵父听得怒极,一茶杯冲着赵小妮的头就砸下来。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赵小妮的头被砸出了一个口子,鲜血顺着茶水淌了半张脸,染红了她的眼睛。
“小妮!”姜蒲冲过去,看着她的伤口,对掌柜说:“快去请郎中。”
赵小妮被打也没有低头,血红的眼睛像是含了血泪,瞪向赵父。
“你们生我出来,再多的恩情我也该还完了!现在我就是不想回家又怎样!”
赵母尖锐的声音像针扎在耳膜上:“还?你这辈子都还不完,等你嫁人了,你的彩礼嫁妆都该给孝敬给我!”
赵小妮眼里再无对亲情的留念,盯着赵母:“你要多少钱,才承认我跟你断绝关系。”
“我嫁人你最多能收五两,我凑到十两给你,我就跟你们再无瓜葛。”
“你哪来的钱?”赵母被这个数砸得冷静了一下,“难不成你真委身给这个老男人了?”
赵小妮突然冲着姜蒲一跪,“姜小姐,我自愿为奴,向你求个卖身契,求您成全。”
姜蒲马上把她拉了起来,她倒是想直接给她掏钱,但是这样这对吸血父母怕是再也甩不开了。
顾匪竹轻声开口:“若是买下你,你就与赵家再无瓜葛了,卖身契是官府承认的。”
赵小妮看向赵父赵母:“怎么样,十两银子,你们同不同意。”
赵母看向赵父:“十两,咱们得挣十几年呢,这下耀祖的学费和新房子都有钱买了,当家的咱们……”
赵父思考了一下,也点点头。
在他心里本来女儿就是给家里干活的,等着出嫁再拿了她的最后一份钱,就再也没有一丝利益可谋了。
“要是你现在能拿出十两银子,以后你就跟我没关系了。”赵父面对着这钱倒是爽快的答应了。
姜蒲看着赵小妮哀求的眼神,点点头准备文书,拿出了十两银子。
看着沉甸甸的钱袋子,赵父赵母的神色从愤怒变为了贪婪。
赵小妮就算嫁得再好,彩礼也就三四两,他们觉得她一辈子也不能给父母拿回这么多钱。
甚至赵母还在按手印的时候想,知道这样早把她卖了,拿到这么大一笔钱,干点什么不好。
卖身契签完了,赵家父母临走之前还笑呵呵地让赵小妮好好伺候姜蒲,拿着钱走的飞快,就怕姜蒲反悔似的。
赵小妮看着自己的卖身契,对姜蒲说:“姜小姐……”
姜蒲直接把卖身契塞到赵小妮怀里,“给你,这下你是你自己的了。”
赵小妮落下泪来,“钱我凑到了马上还给你。”
姜蒲给她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语调格外让人安心。
“我相信你,以后你就住这后院,好好学算账,做我的首席账房先生!”
姜蒲最后让赵小妮收拾了一下,打包把她送去了医馆。
把赵小妮安顿好之后,姜蒲才呼出一口气。
她对顾匪竹说:“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完全把孩子当成商品,随意买卖。”
“人性,向来不可估量。”顾匪竹也有些感叹。
正说话间,身后传来一声声呼喊。
“前面的小姐,请等等我。”年轻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蒲原本没认为是叫自己的,结果那人又接着道:“前面穿粉色衣裙的姑娘请留步。”
她疑惑回头:“叫我?”
顾匪竹闻声也向后看去。
一个穿着红色圆领印仙鹤长袍的青年男子小跑着过来,他面色白净,剑眉星目,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勾起,是个十二岁左右的俊俏小郎君。
“姑娘,在下余正奇。”他在姜蒲面前站定,喘匀了气之后介绍自己。
“敢问姑娘芳名?”余正奇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额,我是姜蒲,这位公子你有什么事情吗?”姜蒲心底暗叫不好,她记得余正奇,就是之前鸳鸯谱上准备给她相亲的。
不会是她娘让他来街上堵她的吧,救命!顾匪竹还在身边呢,可别误会她了。
“姑娘有所不知,在下与姑娘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在乞巧节时我就见过你。”
余正奇回忆起了那天的偶遇,觉得这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姻缘。
“那天我在船上路过那座桥的时候,姑娘就在桥上,在下匆匆一瞥后,你的身影就印在了我的心里。”
听他说了经过,姜蒲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她娘安排的。
“这位公子,其实我……”姜蒲开口刚想拒绝,就被打断了。
余正奇就紧接着开口道:“抱歉姑娘,是我太冒昧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他有些紧张,心砰砰地撞击着胸膛,就怕姜蒲上来就拒绝他。
先认识一下也是好的,可以慢慢了解。
姜蒲看他脸色涨红,眼睛里满是紧张和清澈,觉得他不是坏人。
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神色莫名的顾匪竹,有些头疼。
“余公子,抱歉啊,我有喜欢的人了。”
姜蒲稍稍放低了音量,拒绝了他,又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然后拉着顾匪竹离开。
余正奇这才注意到姜蒲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男子。
临走前那男人似警告般用墨黑的眼看了他一眼,余正奇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脊背划过。
他便愣在原地没再追上去。
姜蒲拉着他的袖子走到了一个小巷子站定。
她看着顾匪竹抿起的嘴角和微微垂下的长睫下的双眸,心底叹了一口气。
姜蒲现在不知道顾匪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跟他解释,好像她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但是不解释的话她又莫名觉得他生气了该哄哄。
嗯?为什么她觉得顾匪竹这种高冷先生会需要她哄?
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间巷子里静悄悄的似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