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女院的国学课，顾匪竹在课室门前顿了一下，轻轻掐了下指尖，吸了一口气抬步进去。
原本叽叽喳喳喧闹的屋子瞬间静了下来，她们对顾匪竹逐渐熟悉之后，便淡了那份男女之情。
他不论何时都位于高处，墨黑的眼中一片淡漠苍辽，眼底什么都有，却没什么人能拨开迷雾真正走进他心里。
当一个人耀眼到一定程度，遥不可及的距离感不会减淡仰慕者的爱意，只会让他们维护那份来之不易的美好。
顾匪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但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第二排的那抹身影。
没想到能和她对视，顾匪竹像是被烫到般快速抖动了一下瞳孔，率先移开了目光。
“上次我让你们回去思考的问题，你们都有什么想法。”
怕她们拘谨，补充道：“畅所欲言，本就没有固定答案。”
白萱率先举手。
“君子所求不为财，我认为读更多书，懂更多道理比黄金重要得多。”
顾匪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还有人想说吗？”
“我，我，顾先生我想说……”姜蒲积极举着小手，都快把手指怼到天上了。
快让我表现一下。
“……你说”
顾匪竹听见她绵软的嗓音，神思不自觉被拉回到那个梦中。
梦里的姜蒲叫他顾先生的声音更加软糯娇媚，像是带了倒刺的毒箭，细细密密勾在皮肤上带出一片麻意。
强行拉回思绪，他自觉无颜面对姜蒲，想逃避却又忍不住沦陷。
“学生在写这篇作业的时候，正巧想吃夜宵。我觉得君子应当珍惜当下，及时行乐。”
“所以当天晚上，我就吃上了炙羊肉。”
……
听完了学生们的想法，顾匪竹没有批评任何一个姑娘，而是赞赏了她们的勇于表达。
接着又讲起了其他知识。
周莹莹在顾匪竹转身间隙凑过来，小声说：“我觉得顾夫子讲的小故事也很精彩，都快赶上那个说书先生了。”
姜蒲扬起微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周莹莹一眼：“那是。”
心里却在想：要是以后成亲，让顾匪竹给自己念睡前颜色小话本！岂不是更刺激。
周莹莹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一脸嫌弃，“你在想什么？怎么透露处一丝猥琐。”
“哼哼。”姜蒲傲娇，这叫合理畅想未来。
根据田忌赛马之计，上流的顾先生，合该遇上下流的我。
顾匪竹讲课很吸引人，不知不觉时间又过去了大半。
“下课。”
上完了课，顾匪竹有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以往面对姜蒲的目光他也没有这么不自在。
下课了往男院走的脚步也比往常大了一些。
“顾先生……请留步。”姜蒲追了出来。
顾匪竹背影一僵，没想到她追来了。
“何事。”他声音有些发紧。
“顾先生是这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家中的弟弟姜枭鹤呀~”
她跟顾匪竹说话总是不自觉带着撒娇的意味，这可是她的crush，夹一点没关系啦~
“小鹤后天束发礼，他特别敬仰你，希望你能过来参加。”
姜蒲从怀里掏出红色的信笺，往前凑了一步，举到他面前。
顾匪竹抿了下唇，姜枭鹤他自然是记得。
但是去姜蒲的家里……
“你来嘛~只要你来，我就给你一点好处。”姜蒲伸出食指和拇指，中间隔着一粒米的距离，虚虚搭着。
“好处？”
“到府即可得零文钱！”
顾匪竹难得脑子没转过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开玩笑啦，是我想见你。”姜蒲突然正色，直白而又真诚地向喜欢的人表达着感情。
他像是从没感受过阳光的孩子突然被推到了正午的室外，浑身冰凉的骨血开始回温。
“顾先生，要是你为难的话……”姜蒲看他不接，神色遗憾。
阳光照耀下的瞳孔透出浅茶色，更显得面上白静温软，大大的眼里失落的神情直直撞进顾匪竹眼底。
他心底叹了口气，指节分明的手指拿过请柬，骨感的手背上透出淡紫色的血管和微微鼓起的青筋。
“我会考虑的，姜小姐。”顾匪竹突然察觉到自己看不得她失望。
“姜小姐”三个字像是含在他喉间，清润的声音染上一丝不可查的低哑，像是魑魅，一旦被锁定就无法逃出他的魔网。
“好，我等你哦！”姜蒲没发现什么异常，只觉得今天又是被顾匪竹声音蛊惑的一天呢。
回到教室，姜蒲又拿出几个请帖，走到周莹莹身边。
“莹莹，我弟十五岁束发礼，来玩呀。”
周莹莹眼神一亮，抓过请帖说：“哇塞，按规矩束发礼是要大办的，一定很热闹，我要去吃好吃的！”
姜蒲没意外她答应，搂席耶，谁不爱呢。
“小妮，你也来玩，你们什么都不用带哦，到时候你俩也是个伴儿。”
赵小妮接过来，点点头。“好，我回家跟娘说一下。”
白萱原本是支着耳朵听着这边的消息，看姜蒲没有想给她请柬的意思，她有些烦躁。
但是之前闹的不愉快，她也拉不下面子去跟姜蒲主动说话。
“白小姐。”姜蒲歪着头看她，“你盯着我是想干嘛呀。”
白萱像是被抓包一样，声音提了起来，“谁看你了？你别自作多情！”
“你以为你长的多好……”她把看字咽了下去，“哼，本小姐承认你是有点姿色，不过我才没看你！”
“好啦，没看。”姜蒲把一张请柬放到她桌上，“你要来可以来呦。”
“本小姐就赏你个面子。”白萱强压嘴角的笑意，转过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姜蒲觉得这孩子就是骄矜了点，还有点缺心眼，本心倒是不坏。请柬而已，来不来无所谓，又不差她一口饭。
夜幕降临，月光皎洁。
顾匪竹沐浴完坐在书房，看到了桌上的红色信笺和那个小酒壶。
他觉得最近叹气的频率高了很多，但却在享受这些之前没有感受到过的情绪。
“丘时，把红丝砚和松烟墨找出来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