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醒了，昨天晚上是她睡的最香甜的一晚，这并非因为某位贵族少爷和她讲了半个小时什么“人本主义”“人权”“启蒙运动”等等她根本听不懂的东西而觉得自己就变得怎么高贵了。
而是因为这位少爷讲的那些一大堆听不懂的东西，让她感受到这位贵公子似乎真的是为了自己好。卡特琳娜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如果不再是奴隶了会是什么样，她从来没有学过除了侍奉主人以外的任何东西。
或许以前自己还想着某一天有个大人物会把自己接走，给自己一个公民的身份。但现在，卡特琳娜只想着好好侍奉这位贵公子，至少自己从他那里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或许是自己的错觉，有可能只是自己单方面的妄想，她感受到了那位贵公子口中的尊重。
在仆人房，阿卡丽嬷嬷总是会拿着一把棍子，只要谁不合她的意，就会被狠狠地抽了几下。在整座庄园里，卡特琳娜从来没有走出过这栋别墅，从她被买下了送到庄园之后，就一直干着为主人端茶倒水、揉肩捶腿等等诸如此类的活。
伊凡克斯少爷脾气还算好，很少打骂她们，但是从来没有叫唤过她们的名字，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喂”。卡特琳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听到伊凡克斯少爷对她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感到一丝愤懑，这显然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女仆该有的情绪。
卡特琳娜不清楚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有的人生下来就是最低贱的奴隶。她想不明白，所以她就放弃了去想。她只希望自己不会像梅娜姐姐一样，被主人送给了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
阿卡丽嬷嬷说梅娜姐姐过着优渥的日子，但是卡特琳娜怎么听说，梅娜姐姐被那个中年人带走之后，第二天就送到了北郊的墓园。
在得知自己要被送人的时候，卡特琳娜是惶恐不安的，生怕自己也像梅娜姐姐那样，但又幻想着，自己能够过上好日子。
但无论怎么说，自己似乎碰上了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虽然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但是卡特琳娜还是觉得斯拜罗少爷是一个温柔的人。
“卡特琳娜，你醒了？”斯拜罗看着坐在床上发呆的小女孩，不知道她怎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相比于卡特琳娜的胡思乱想，斯拜罗的想法就简单多了，能把小姑娘留在这里最好，实在不行带回去给自己端茶倒水也不错。
只可惜卡特琳娜的年纪对于斯拜罗而言，实在是太刑了。不然斯拜罗肯定是兴高采烈地收下，虽然没有别的无礼的想法，但是身边有个美女养眼，谁又会拒绝呢？
“少爷，我……我马上起来去给您打水……”小姑娘回过神来，见斯拜罗站在一边，红着脸连忙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很显然，她又想起来自己昨晚的那个无礼的举动。但是好在斯拜罗少爷没有责怪自己，甚至还和自己讲起人最不能出卖的就是身体和灵魂，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下，献出自己的身体或灵魂。
“打水干什么？我都洗漱完了。”斯拜罗闻言，有些无奈地说着。
作为超凡者，自己昨晚就是醉了，第二天也会在固定的时间段醒来。
斯拜罗醒来的时候，小姑娘还在睡觉呢。他只好蹑手蹑脚地来到外面，找到了一个仆人，让对方带着自己去盥洗室。
斯拜罗不知道伊凡克斯是不是真的喝醉了，昨天晚上居然没有给他准备一身新的衣服，自己就只能过会回去了再洗澡。
“对不起，我……”卡特琳娜闻言，垂着脑袋低声说道。
“没什么好道歉的，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多睡会。更何况，洗漱这种事一个人自己来也是可以的。”斯拜罗见此，只能柔声安慰着对方。
这个年纪？可是我已经十四岁了啊……卡特琳娜闻言有些疑惑地看着斯拜罗。
“不起来洗漱一下去吃饭吗？”斯拜罗看着小姑娘，见她又在发呆，轻叹了一声，说道。
他总觉得这小姑娘不太聪明的样子。
卡特琳娜闻言，红着脸从床上下来。
斯拜罗看着下床之后只是站在那里，像只呆头呆脑的企鹅一样，又是无声地叹息了一下。
他本来还想着自己的“启蒙”会让这个小姑娘有一些变化，但怎么看起来智商有点不够的样子？
“怎么站在这里不动，不去洗漱吗？”斯拜罗有些疑惑地说道。
昨天晚上他好说歹说，才让这小姑娘睡在了这个房间唯一的床铺上，自己则躺在一边的椅子上睡觉。作为超凡者，这么将就一晚，倒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反倒是这个小姑娘，昨天晚上看上去还没这么傻，这么睡了一觉就有点呆呆的？难道是床的问题？
“少爷，我没地方洗漱的，昨天晚上阿卡丽嬷嬷说了，自己已经不是庄园的人了，我已经不能用仆人房那边的盥洗室。”卡特琳娜见斯拜罗一副失望的表情，想起来昨晚他对自己说的话，犹豫了一下，说道。
昨天晚上，本着宣称人本主义光辉的斯拜罗，十分郑重地对小姑娘说，他们之间是平等的，因此有事可以沟通，不需要藏着掖着。
“……？”斯拜罗闻言一时语塞，但是看着小姑娘那小心翼翼的神色，张了张口，还是尽量温和地说着，“你可以去客房外面的盥洗室啊，为什么一定要去仆人房的盥洗室？”
“卡特琳娜可以用那个盥洗室吗？可是那是客人们才能用的啊……”小姑娘闻言，有些茫然、忐忑地看着斯拜罗。
……收敛了想吐槽的心，斯拜罗继续耐着性子说道：
“你忘了我昨晚说的吗？万物有灵，大家都是平等的，被人能用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能用呢？”
斯拜罗在昨天晚上传达平等思想的时候，不仅仅只是用自己的理解来将“思想启蒙运动”等另一个时空的东西简要地描述，更是引用了这个世界的一些理论来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自己昨天晚上讲的那些都白讲了。当然，也不一定都是无用功。一个人在思想上想要转变，需要一个过程。
“是这样……”卡特琳娜迟疑地点点头，似乎昨天晚上确实有听过相似的话。
累了，毁灭吧。斯拜罗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终卡特琳娜还是在盥洗室洗漱完毕，斯拜罗带着卡特琳娜到了他早上洗漱的地方，这里面有许多洗漱用品。
应该是伊凡克斯这个主人家一早就考虑到会有客人留宿的情况，因此吩咐仆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批新的洗漱用品在盥洗室里面。
斯拜罗带着那个小姑娘出去的时候，先前那位仆人依旧在打扫着长长的走廊，他看到跟在斯拜罗身后的卡特琳娜，露出来艳羡的神色。
斯拜罗很清楚对方在想什么，但难道要他和别人说他什么都没干吗？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斯拜罗索性让对方想着去吧，反正自己也不会掉一块肉。
“斯拜罗，你昨晚睡得还好吗？”伊凡克斯面带微笑地看着从二楼走下来的斯拜罗，以及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姑娘。
什么眼神？我是那种人吗？斯拜罗有些语塞地看着对方的眼神在自己和卡特琳娜身上来回游移。
“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这小姑娘我可不会带回去的。”斯拜罗走到伊凡克斯身边，拢着后者的肩膀，小声地说着。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个女仆，你想要的话，我那些女仆可以都送给你。”伊凡克斯倒是不以为意地说着。
“这姑娘才十三四岁，你怎么想的？”斯拜罗没有好气地说着，伊凡克斯那家伙怎么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
“十三四岁怎么了？你不也才十六岁？”伊凡克斯闻言，倒是有些奇怪地看着斯拜罗。
……这特么能一样吗？斯拜罗闻言，顿时有些哑火。
“你们昨晚……”见斯拜罗沉默下去，伊凡克斯调笑道。
“滚滚滚。”斯拜罗眼睛向上翻了一下，随即又说道：
“你还是把这小姑娘收回去吧。我带回去也不好交代啊。”
伊凡克斯闻言，转头看了眼怯生生地看着他们的小姑娘，轻笑了一声，说道：
“那不行，既然都已经说了要送给你，那就一定得让你带回去。我还给你准备好了马车，保证服务周到。”
见好友的确是存着这样的心思，斯拜罗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滚蛋。”
虽然把人当礼物送人是十分不人道的，但是对方执意这样，斯拜罗也实在没有什么理由拒绝。难不成要和对方说，你这是违法的，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因卡洛斯已经算是开明了，奴隶出身的人可以在满足一些条件，脱离奴籍，变成城邦公民。
放着三大王国，别说把自己的仆人当做礼物送人，就是任打任杀，也是法律允许的。
“来来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