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香带走了陈婉言的两个正在读书的哥哥,还有师爷陈简之的一个二十八岁的儿子。这些人科举不顺,实在不是读书的料,要么赋闲在家,要么只是正在府衙做一个小吏。如今跟着刘香,打算好好历练一番。
船队几天后顺利抵达香城,此时已经是五月初二。这次大明之行,足足花了五个月的时间。
“香城!香城!香城!”
船还没有靠岸,刘香就听到船上水手的欢呼声,在各艘船上此起彼伏。刘香在船舱内摇摇头放下笔,这帮家伙,才五个月而已,至于吗?
“大人,大人,你快出来看看!城墙,已经可以看到城墙了!”
船舱外传来陈老大激动的声音,刘香这才想起,按照计划红河西岸的城墙和城内干道和下水道,应该全部完工了。
刘香连忙冲到甲板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有着高大的灰色城墙的崭新城池。十里长的宽大城墙,虽然只有五米高,仍给人以巨大的视觉震撼。除了大明的帝都北京,这个时代整个地球应该再也找不到这么巨大的城市了,虽然现在只有一个轮廓。
刘香的眼眶湿润了!这可是自己的城市啊,梦想腾飞的地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脚下的船是如此的慢,简直像是蚂蚁在爬一样!
船队先驶向吉婆岛,码头上已是人山人海。早有人快船回来报信,对于公司总裁摇身一变成为了朝廷正二品武将、海外总督,众人都是兴奋异常。哪怕是那些和朝廷有血仇的人,也知道这代表着公司和自己未来的发展会更上一层楼。
就连那些仍想返回大明的士子们,也开始改变了心思。朝廷给了众人特殊的恩典,如今留在香城,跟随总督大人,也是光耀门楣为朝廷效力。相比返回一潭死水的大明,在这个蓬勃发展的大明海外领地,更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等到刘香从船上下来时,这些人已经按照品阶和部门排好整齐的队伍。刘香刚在码头上站稳,所有人同时下跪,高声欢呼:“属下恭迎大明海外总督、龙虎将军、香城卫指挥使!”
大明并不流行跪拜,但这些人还是义无反顾行此大礼,刘香知道这是沉甸甸的信任。
“香城的兄弟叔伯们,我刘香今天在此郑重宣布,从今天起,你们所有人都是大明帝国的正式官员、吏员、将军和士兵!从今以后,你们再也不是人人喊打的贼寇!从今以后,你们可以光宗耀祖、振兴门楣!”
虽然计划着推翻大明,但这种场合,还是要立牌坊的。
“大人再造之恩,没齿难忘!属下必将誓死追随大人!”
几百人整齐划一,非常的壮观,一看就是经过排练的。刘香看向前排的朱荣等人,只见他们面带笑容的点点头,刘香突然有一种回家的亲切感。
“都起来吧,各部长官和军官随我去议事堂,其余人都散了吧,具体的封赏这几天就会公布!”
“多谢大人!”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码头。香城的骨干们,则是和刘香一边交谈一边向议事堂走去。
在路上,刘香马上询问是否有人进攻过香城,这也是他这几个月最担心的事情。
蔡华从见到刘香就收不住脸上的笑容,听完立即开始为他解疑。
“荷兰人果然来了,但是看到我们防守严密,没有下手的机会,又撤走了!荷兰人走后,郑家现在变得非常老实,这几个月没有再生事,铁矿石也在无限量的供应。不过他们想跟我们采购火炮,我拖着他们,等你回来决定。”
刘香慢慢听着蔡华的述说,这才觉得惊险异常,背后冷汗直流。
原来在三月份的时候,荷兰人商船失踪后认定是刘香所为,直接派了十艘战舰和十五艘武装商船,其中还有一艘风帆战列舰,想要直接进攻香城。算算时间,应该是这边刚失踪,那边就从巴达维亚派兵了。
好在刘香走之前大量生产火炮,蔡华等人利用水泥修筑了很多永固的岸防炮阵地。荷兰人试探了几次之后,见实在占不到便宜,只能恼怒的退走,不过这梁子肯定是结下来了。
而郑家在荷兰人到来之际,也整兵准备给刘香来个海陆夹击,结果部队还在行进,荷兰人居然撤了。郑松这次亲征,不死心的他偷偷到重工业区几个工厂堡垒侦查,从望远镜看到城墙上那密密麻麻的火炮后,也只能默默退军。
据说,这一次之后,郑松彻底病倒了。
刘香一阵后怕,如果没有紧急的研制火炮,如果没有大量部署,在荷兰人和郑家的海陆夹击之下,肯定会损失惨重,说不定就真的成为丧家之犬了!
回到议事堂,刘香开始了解各项工作的进展。
会议桌上挤满了人,行政方面有内政部朱荣、财政部李小川、外贸部夏风杨、安全部赵复、情报部王子健、工业部陈丘、教育部宋森图、外交部张少忠。军队方面有海军千户蔡华、陈老大,陆军千户张福田、李元方。秘书处的简志明也在一旁,准备做会议记录。
刘香知道,这些人最关心就是未来和大明的关系。
在原本的规划,远东公司要对大明取而代之,暂时归顺朝廷只是为了发展。但在朝廷的慷慨封赏之下,有些人恐怕会动了不一样的念头,比如真心归顺。这是刘香所不能容忍的,大明已经烂到骨子里,已经不可能从内部革新,刘香需要的是从外部推倒重建。
“我知道在座诸位有些人看到海外总督的封赏,开始心动,想要真心归顺,我奉劝各位收收心。朝廷不可能真的容忍曾经的海盗和他们同朝为官,历来招安就没有好下场。远东公司的发展战略不会因为朝廷的封赏,有任何改变!”
刘香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有些人眼神中的光开始变得黯淡,刘香虽然心有不忍,但却必须在高层统一思想。
“远东公司是我们大家的私产,总督府则是朝廷的,就算我们割据一方,也要做到公私分明。后面我们要把远东公司和总督府的关系梳理清楚,做到既能保证各位现有的财富,又能保证各位当前的权力。具体细节稍后再谈,现在各位汇报下这段时间香城的进展和外部的情报。”
众人经过刘香的警告之后,都收起码头上那股兴奋劲,开始认真的汇报工作,刘香一直在认真的倾听,并且不断地结合脑中的历史记忆,盘算未来的布局。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红河西岸的香城已经完成外城墙的建设,内部主干道的水泥路也完成铺设。两万安南劳工,经过筛选目前只留下一万人,这些人掌握一定汉语并且亲近大明,将参与城内的工厂和住房建设。另外一万人则领取了香城大礼包返回安南,他们的劳务费已经支付给了郑家,但大礼包中的菜刀、剪刀、镰刀、肥皂等生活用品,还是能够给香城传出一些口碑,方便未来招工。
工业生产总体并没有大的问题,郑家没有再对铁矿石等原材料供应动手脚。各个工厂作坊也都在订单需求下,满负荷生产,其中水泥厂和砖厂基本一直供不应求。现在有了新移民的补充,香城的工业生产会再上一个规模。
最让刘香惊喜的是第一批五艘全尺寸的盖伦船已经下水,第二批也在铺设龙骨。按照设计,排水量五百吨的中型盖伦船,每艘配备了四十门152毫米前装滑膛炮。目前火炮已经配齐,蔡华已经组织训练,这将让他的海上实力一下子有了质的飞跃。
此次大明之行,前后共有五百万两白银的利润,这笔钱哪怕放在大明也是一笔巨款,足够刘香在这小小的香城,疯狂进行基建和爆兵。
但也有两个消息,让刘香十分在意。
一是阮家在上次水师战败之后,更加彻底的倒向了葡萄牙。购买了两艘排水量在八百吨左右的武装商船,还大量采购了火炮和火枪,增强了港口的防御和陆军的实力。目前已经开始成为远东公司的近在咫尺的威胁。
阮家陆上实力的增强,让郑家同样感受到了压力,在无法和荷兰人取得合作的情况下,郑松这才开始病急乱投医,甚至想从刘香这里购买火炮。毕竟刘香只是占据一块地方落脚,而阮家则是要和他们争整个安南。
二是荷兰人从香城退走后,终于要在澎湖有动作了。历史记载,天启二年八月,荷兰人偷偷的占据澎湖,朝廷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把他们赶走,却默许他们登陆台湾。这其中大海盗李旦和他的义子郑芝龙还出了不少力,在中间翻译和调停。
情报部从日本和爪哇都打探到一些风声,基本可以坐实荷兰人的下一步行动。这让刘香很高兴,看来他的金手指套餐还没有失效。
台湾早就是刘香规划中的重要基地,不可能让荷兰人染指。虽然已经把情报给了朝廷,但他并不知道福建巡抚,会不会像历史上那样跟跟荷兰人开战。当务之急是在八月前建成第二批盖伦船,到时候有了十艘中型盖伦船配合现有的福船战舰,足够在澎湖与之争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