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水君小嘴一撅道:“外公怎么这样,才一会儿就走了。”刘爽道:“英爷爷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没时间陪我们玩闹。”叶水君道:“我们又不是玩,我在和爽哥哥勤练武功。”刘爽心情大好,大声道:“好!让我看看叶女侠的高招。”
叶水君瞬间兴奋起来,道:“好!爽哥哥看剑!”说着一招刺向刘爽左胸,只见她脚踏中宫,所过之处,枯叶纷纷飞起,软剑霍霍,让人难以捉摸,剑尖之处,星光点点,锋芒毕露。
刘爽忍不住赞道:“真是好剑法!”叶水君一听,登时停手道:“爽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有没有故意让我开心骗我?”
刘爽本已做好接招的准备,见她忽然停下,哭笑不得,道:“自然是真的。不过双方争斗,大多是性命相搏。你不能因为敌人夸奖一句就忽然停手,这样会把性命拱手交予对手。”
叶水君道:“我知道,外公说过,就算是停手,也要做好防备敌人偷袭和随时进攻。刚刚是因为对面是爽哥哥,你又不会对我动手,我这才停下。”
刘爽看她扑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显然这话不是作假,而且叶水君也从未对他作假,只好无奈笑笑道:“好!我们再来。”叶水君道:“好!”又是一剑刺出,和刚刚那剑一模一样。
刘爽有意看她后续变化,身子向右边一侧,反手向上来拿她的右手皓腕。叶水君“噗嗤”一笑,又停下来。刘爽满面迷惑,问道:“水君,你忽然笑什么?”
叶水君道:“爽哥哥,你这样可不行,我这招的覆盖范围在你整个胸口和小腹上方,你这样是躲不开的,只要我一用力,就刺伤你了。”
刘爽大愕,无言以对。
叶水君道:“爽哥哥,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刘爽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解释现在他的武功比她高不少,她是无法伤到他的。
叶水君看他不说话,继续道:“我从洛阳到襄阳,走了大半个月,遇到七八个敌人,他们没有一个人能从我手下走过一招。”
刘爽点点头,初出茅庐之人不免会对自己的武功高估,而且她短短数月,武功突飞猛进,哪怕是在年轻人中,也算是佼佼者。加之别人一听她是藏剑山庄的人,下手不免会留手三分,她一招制敌,也不是不可能。
刘爽道:“江湖中人不怕死,但他们最怕被别人看不起。所以每次与人比试,要不不动手,要动手就要全力以赴,这才是对对手的尊重。之后再决定到底是杀死还是放过对方。”
叶水君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谢谢爽哥哥!这个外公都没有教过我。”刘爽道:“好!咱们再来!”
叶水君拔剑再上,这次和刚刚不同,用内力将软剑绷的笔直,直取中宫。
刘爽微微点头,怕叶水君再次忽然停下,身子一晃,来到右侧,双手攀附而上,来抓她的手臂。
叶水君身随影动,转向一侧,手腕轻抖,长剑回转,刺向刘爽远处右手。
刘爽暗忖:这明显舍近求远,看来她要忽然变招。索性不管剑招,反而左手反手来抓她的手腕。
果然,叶水君功力所至,长剑忽转,刺向刘爽左手。刘爽早有准备,左手倏地收回,右手还来抓其手腕。却在这时,软剑忽然弹起,正攻向刘爽右手。
刘爽看的清楚,叶水君只是内力忽收,软剑毕竟是铁制的,能回转的角度有限,这下压的狠了,正好反弹,自己的右手反而向故意送上去的一般。刘爽心下一惊,银针从袖口飞到指尖,用力弹出,挡在剑腹之上,软剑弹回。
叶水君被一针震得后退三步,差点摔倒,起身拍手道:“哇!爽哥哥的功夫好厉害!难怪能灭了天王阁。”
刘爽忽觉右手生疼,抬起一看,原来刚刚叶水君虽然没有刺中刘爽,但紫薇软剑乃是万中无一的利器,剑风所过,还是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刘爽有真气护体,伤口倒是不深,只是渗出点点鲜血,但血痕很长,从手腕一直到虎口处,有一寸多长。
叶水君撇下紫薇剑,冲上来拉着刘爽的手道:“爽哥哥,你受伤了!对不起。”说着就抬手把伤口放入口中。
旁边的侍女看到这一幕,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叶水君。
刘爽想要挣脱,但叶水君抓的很紧,用力挣脱怕伤了她,好言相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任由她抓着,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劝你全力以赴,自己却不全力以赴,这才有此后果。”
叶水君松开口,又吹了两下,道:“爽哥哥,还疼不疼?你只是想考教我的武功,外公也是这样的。”
刘爽只是皮外伤,在她如此“关怀备至”之下,伤口早就愈合了。看她松口,急忙把手抽回,在她面前晃两晃,道:“多亏你及时救治,现在连伤口都没有了。”
叶水君噗嗤一笑道:“那就好!”捡起紫薇剑,道:“爽哥哥,我们再来吧。”
刘爽见识过了紫薇软剑的厉害,不敢再掉以轻心,凝神对敌。
短短数月,叶水君进步神速,简单几招,便将软剑之诡异莫测展示的淋漓尽致,许多招式刘爽已经预判了五种变化,但她总有第六种变化忽然使出来。他现在坚信这一路之上,就算对方是江湖上的高手,猝不及防之下也极有可能被叶水君一招制敌。
刘爽一面战一面观察,再以《阴阳五行诀》中记载的“重意不重式”一一对照,对这句话的理解更深了。
二人过了一百余招,叶水君额头上已经渗出点点汗珠,招式可以很快学会,但内力需要不停地积累。几个月来她虽然勤练不辍,毕竟时日较短,功力尚不深厚。
二人停手,在旁边的百花亭中休息,秋风萧瑟,百花亭也变成了枯叶亭。小红递上蜂蜜水给二人饮了。
叶水君道:“爽哥哥,你太厉害了。空手接了一百多招,平时外公手中都要有剑才行。”
刘爽微微一笑,英一剑以剑成名,号称天下第一剑客,但并不是只会剑法,也不是只有剑法高明,他用剑和叶水君对敌,不过是指导时更为方便。毕竟口中说来终觉浅,还需亲自下场演示。
刘爽道:“我岂能和英爷爷相提并论。”叶水君道:“为什么不行,你和外公对我都是很好的,是对我最好……不对……青缦对我也很好……你们三个……嗯……还有舅舅、妈妈……”忽然噗嗤一笑道:“忽然发现我好幸福,有这么多对我好的人。”
刘爽微笑道:“是因为你对大家好,大家才对你好。”叶水君点点头答道:“爽哥哥你说的有理。”忽然想起青缦,道:“我以后要对青缦更好些,她已经没有了亲人,除了我和爽哥哥,没有人会对她好了。”
想起青缦,刘爽心下一痛,道:“我对不起青缦。”想起在迷踪山庄分别时,心下不禁痛苦万分。
叶水君伸手抓住刘爽的手,刘爽深陷思念之中,浑然不觉。叶水君道:“爽哥哥!要不我们一起去蜀中去找青缦好不好?”刘爽置若罔闻。
叶水君也不再劝,把头靠在刘爽肩膀上,等他慢慢恢复过来。她连日奔波,刚刚又剧斗一番,等刘爽缓过神来,已经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刘爽唤来小红取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就这般端坐着。太阳渐渐下山了,周围瞬间变凉,刘爽正要把叶水君唤醒,便看到有个下人模样的人冲过来,拜倒道:“刘公子,老爷请。”
刘爽看他神色匆忙,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忙把叶水君摇醒。叶水君迷迷糊糊道:“爽哥哥,怎么了?”刘爽道:“英爷爷叫我们。”叶水君这才想起来英一剑准备晚宴为二人接风,立刻起身,披风从肩头滑落。
刘爽顺手接住,丢给小红。叶水君道:“英伯,爷……外公在哪里?”他听刘爽说“英爷爷”也顺口叫了,话刚出口,才觉叫的不对,立刻改口。
英伯道:“就在藏剑楼上。”叶水君道:“好!告诉外公,我和爽哥哥马上就到。”英伯忙应道:“好!小姐快一点,老爷好像有急事。”叶水君道:“知道了。”
英伯快速跑走了,刘爽道:“看他的样子,英爷爷可能真的有急事,我们这就去吧。”叶水君道:“好!”本还想去梳洗一番,也顾不上了。
从花园中出来,经过连廊的另外一条路,一面走,刘爽一面想:天下有什么事情会让英一剑这样的老江湖如此匆忙?
穿过层层洞门,终于来到了藏剑楼前。只见这藏剑楼是个三层小楼,从下方看长宽各只有三丈有余,每一层高却也至少有三丈,在第二层的高处挂着一个牌匾,上书三个大字“藏剑楼”,字体和大门处的照壁似是相同。
与叶水君比试一下午,再看这样的字,已经更能理解其中的剑意,不禁连连点头,口中啧啧称赞。
门前守卫将二人引入,四下一望,却见这第一层竟没有窗户,四周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名剑的来由。每一种名剑还配着一幅图画和详细的剑本身的介绍。
一个侍女快速引二人上楼,刘爽也没有机会一一看清。
楼梯也是木质,扶梯均刻成宝剑的模样,触手出是剑柄,刘爽伸手一摸,竟然是金属所制,轻轻一提,竟能拿起,估摸重量感觉比纯铁纯铁要沉。刘爽上前又提了一把,这把甚为轻,也不似纯铁所炼制。
侍女匆匆上楼,刘爽也没有时间一一把玩,快步跟上。
上得二楼,刘爽吃了一惊,只见围绕着中间的楼梯,竟然挂着五六支剑,一眼扫过,有轩辕剑、干将剑、工布剑……各个都是天下知名之剑,鱼肠剑、紫薇剑、湛卢剑和纯钧剑下空着,因为这四柄剑分别在英一剑三子一女手中,其中紫薇剑甚至已经传到了外孙女叶水君手中。
跟着侍女上了三楼,却见屋内灯火通明,却只有英一剑一人,叶水君道:“外公,舅舅和赵阿姨呢?”
英一剑看二人上来,笑着起身道:“先坐,待会儿再说。”桌子周围只有三张椅子,并没有给英枕和赵馨儿留位子。
刘爽在英一剑左首坐下,叶水君在右首坐下,侍女给三人倒了酒。
英一剑道:“水君,子正晚上住哪儿你可安排好了?”叶水君吐吐舌头道:“还没有。我忘了。”英一剑道:“你们年轻人想来有许多话,就安排在你隔壁如何?”叶水君大喜道:“这可太好了!谢谢外公!”一面说着,一面先举起酒杯。
英一剑摆手道:“这第一杯酒当然要敬客人,哪有给主人之理?”叶水君又转向刘爽道:“爽哥哥,为了庆祝我们久别重逢,干!”
英一剑虽然为主人,但是刘爽的长辈,自然不能向刘爽敬酒。刘爽作为客人,要提这第一杯也不合适。英一剑知道这个外孙女自幼孤僻,什么都不懂,定然想不到主动敬酒,这才顾左右而言他。
刘爽也举杯道:“为了重逢!干杯!”三人同饮了第一杯。
刘爽也不等英一剑如何让叶水君提第二杯,直接第二杯敬英一剑道:“晚辈小时承蒙英阿姨照顾,今日终于能见到天下第一高手英爷爷的英姿,真是三生有幸,晚辈敬英爷爷一杯。”
英一剑轻捋本就不多的胡须,笑呵呵地举杯道:“子正客气了,这天下第一高手,应该是我那个亲家余飞鹤余掌门。”
按照英缘和余鹰来算,英一剑比余飞鹤还高了一辈,但二人年纪相仿,不过英一剑结婚的早,余飞鹤年过四十在娶妻生子。所以二人一直以平辈相称。
饮了第二杯,刘爽又举杯道:“感谢英爷爷的盛情款待,作为江湖中的晚辈,实在是受宠若惊。”英一剑举杯道:“江湖上有你这样的后起之秀,才是真正的盛世。”
饮了三杯,三人开始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