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汐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难怪你和那个蛮女相处这么久还是相敬如宾,还有水君叶山庄的那个丫头。”刘爽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你偷偷跟踪我?”霍汐道:“对你不用跟踪。”
刘爽还等着她继续说,没想到她却再也没说。回头一看,一个身形高瘦的影子出现在门外,不禁大骇:他自觉如今武功极高,虽未必比得上余飞鹤、英一剑和天王阁的天王,但任何人靠近一丈以内都会有所察觉。但此人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前,自己竟丝毫没有感知!他瞥一眼霍汐,也是目瞪口呆。
门前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不想死就把刘公子交出来。”声音舒缓,但言辞激烈。霍汐回头看一眼刘爽。刘爽灵机一动,一面快速装扮,一面道:“在下把刘公子带回后就悄悄放到隔壁房间,不然的话我一介女流,如何能让一个男子在屋内更衣。”
那老者道:“天王阁妖女巧言令色,着实可恶!”说着一剑从门缝中刺入,真气所过,门被撞成四分五裂。与此同时,刘爽趁机躲到床下,凭借记忆快速化妆。
霍汐看敌势大,急向后退,还是被来人剑气击中,只觉小腹一股大力涌来,推着她向后直接退到墙边。
霍汐知对方已经手下留情,不然的话就这一招便要了自己的性命!低声道:“前辈是哪里的高人?”来人冷冷地道:“老夫不是什么高人,只是峨眉山上的一个小老头,峨眉掌门余飞鹤是也。”
刘爽微微一愣,他听王逸说过余飞鹤虽然侠义,但自视甚高,又性子暴躁,如今他却自称“小老头”,难不成是有人冒充余飞鹤?他不容细想,抓紧完成自己的妆容。
霍汐道:“原来是余掌门,但刘公子并不在此处,你也看到了。”余飞鹤道:“老夫从叶庄一直跟踪到此,你如何能骗得了老夫?”说着左掌在床上凌空一拍,床立刻四分五裂,刘爽在床下如何能躲得开?情急之下,随意找了些红色颜料涂在脸上,用霍潮的口音道:“余掌门!”
只见余飞鹤身形高瘦,身着一身青色长衣,已经洗的发白,头发也已是白的多,黑的少,面容清瘦白净,颌下长须及胸,单手持剑抵在霍汐胸口,左手游移不定,随时准备出手。
余飞鹤看他半张脸和霍汐一样,半张脸全是血红,一时难以辨别男女,道:“你是何人?”刘爽道:“我是她妹妹霍潮,见过余掌门。”余飞鹤道:“刘公子呢?”刘爽道:“刘爽阴险狡诈,早就趁机打伤了我,逃走了。”
余飞鹤仍是不信,掌风所过,旁边的衣柜也被打个粉碎,哪里有刘爽的影子?
余飞鹤眼神快速在屋内扫过,再无可藏人之处,但他眼睁睁看着刘爽进来,又岂能跟丢?猛地想起吴侗所言:刘爽机敏过人,非常人可及,又多信了三分。
霍汐看余飞鹤眼神稍宁,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不想这时,余飞鹤眼神瞬间又变得犀利起来:“你们在叶庄做下好大的案子,今日终究不能放过。妖女看剑!”说着长剑一送,便要刺死霍汐。
霍汐吃了一惊,刘爽忙喊道:“往左边!”霍汐哪里还有时间思考,顺势向左边一躲,刘爽正好丢出包裹内未扔完的竹片,三个飞向剑尖,一个飞向剑腹。
竹片尚未靠近余飞鹤之剑,如同遇到真的神兵利器,登时从中而断,断裂的竹片四散飞去。但三个竹片还是让余飞鹤之剑略微转弯,加上霍汐向左一躲,相当于让出两个身位。余飞鹤一剑刺了个空,但剑风还是把霍汐的衣衫划破了个大口子。
刘爽左手伸出,扣动钩强机关。钩强飞向霍汐,抓住了她的腰际,倏地收回。霍汐被带着来到刘爽身边。
刘爽飞身而起,拖着霍汐从门口飞出。霍汐被钩强拉近,又被刘爽带着拖出房间,只觉如坠云端,头晕目眩。
余飞鹤转身时,刘爽带着霍汐已经飞出去,他们没有从天井向上而走,反而向下,跳到大厅中。此时正近正午时分,厅中人流攒动,一个满面是血的人拖着一个妙龄少女忽然跳下,瞬间引发许多人侧目。
刘爽不敢停留,左冲右突,如同一条灵活的鱼在水草中穿梭,很快就冲出了客厅。
余飞鹤飞身而起,跃上天井,纵身一跃,已经到了大街上,定睛一看,却未寻到刘爽二人的身影。看人群中一阵骚动,暗想:“那黑衣女贼满脸是血,十分招摇,必在那里无疑!”想到此处,身子倏地落下,如流星坠地,瞬间来到人群之中,定睛看时,却只有一对男女在互相撕扯,形容十分不雅,哪里有二人的影子?
余飞鹤纵身跃起,来到来到旁边一株大柳树上,四下一扫,只看到人头涌动,不禁怒骂:“两个奸贼,算你们两个走运!”从树上跳下,仍不甘心,又四下观察,仍没有发觉二人,只好恨恨地道:“算你们走运!”正要离开,忽听得旁边有人道:“刘爽!大哥!是刘爽!”
余飞鹤大喜,身子一晃已经来到声音传来之处,却见四个形容古怪的人向前跑去。余飞鹤大步上前,拦住四人道:“刘公子在何处?”
四人立刻停下来,看是一个老头,其中三人不禁捂着肚子大笑起来,道:“老人家,你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追不上刘爽的。”余飞鹤大怒,天下还没有人敢和他如此讲话,长剑一点,四人刚要动手,已经被他封住了穴道。
余飞鹤道:“你们是什么人?刘公子在哪儿?”那满嘴獠牙之人道:“我们是‘川边四怪’,我是老三……”余飞鹤暗忖:“这‘川边四怪’形容古怪,却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尤其是听说他们知恩图报,比江湖上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人强得多。”想到此处,长剑扫过,四人穴道登时解开,道:“刘公子在哪里?”
张梓兀自不停,道:“‘大象牙’张梓。这位……”余飞鹤听得不耐烦,厉声喝道:“刘公子在哪里!”这一下声若惊雷,四人只觉头上一阵晕眩,不自主的醉倒在地,张梓口中仍是不停地道:“是……我们二哥……”
余飞鹤只觉心烦意乱,不想理会二人,身子一轻,已经离开四人,顺着四人刚刚追踪的方向向前奔去,忽的发现前方一个身着深蓝衣衫之人,加快脚步向前冲去,剑倏地一横,已经挡在那人之前。
那人吓得花容失色,余飞鹤定睛一看,竟是个女扮男装之人。那人一看是个老人,也不那么害怕,怒斥道:“哪里来的糟老头子!竟敢当街非礼!”周围之人甚多,听到有人“当街非礼”登时都围了过来。余飞鹤无奈,左手遮面,倏地跃起,也不辨方向,瞬间消失在人群之中。
这是霍汐和刘爽才缓缓从七雄馆中走出,只见二人虽然还是一黑一白的装束,但刘爽把画了一半的妆全部抹去,恢复了本来的模样,手持折扇慢慢舞动,反倒是霍汐,把头上的各种修饰全部拿下,把头发紧紧束缚,把衣服从里面折起,只露出简单整齐一面,一件女装被简单的改成了男装。虽然看着有些诡异,但本就全身洁白,不仔细看也察觉不出什么异常。
霍汐道:“你这逃命的手段可谓天下一绝。”刘爽和王逸学的隐遁之术,第一次面对的竟然是余飞鹤,也是从未想过的。
他们从楼上跃下,跳下时面上还全是红痕,落地时刘爽已经把一切都擦干净,好在他已经换了一身黑衣,也看不出来。作势向屋外奔走,看不明真相的人涌入,走到门前却忽然回头,屋内往屋外挤的和屋外往屋内涌的杂在一起,一时间无法分开。二人如灵蛇一般,直接钻到柜台之后,顺手封住还在柜台后算账的掌柜。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门口,没有人回头向这边看。
众人推搡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热闹可以看,便各自离开,纷纷返回位子。这时刘爽二人早已换了装束,他要化妆成和霍汐一模一样是要花时间的,但要霍汐女扮男装则简单的多。
这时,恰逢“川边四怪”看这边热闹挤了过来,严碧琼和燕湘妃处理完叶庄的事情也返了回来,刘爽登时心生一计,快速给严碧琼换了男装,却还是女子装束,从背后看无非是个古怪男子,从正面看一眼就能识别出是女子。
接着向燕湘妃要了扇子,故意快速从川边四怪眼前闪过,到了道路尽头,身子还上前,反手却用钩强勾住后侧屋顶,瞬间从原地离开,从旁边绕了个圈子,又转回到原处。
霍汐看着余飞鹤“狼狈而走”,忍不住莞尔,刘爽淡淡一笑道:“我可以和余掌门光明正大的见面,是我在帮你逃命。”
霍汐想起刚刚余飞鹤的一剑,仍心有余悸,道:“他剑法如此之高,不愧是天下第一派的掌门人。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刘爽道:“余掌门找不到我们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还要给他准备一些惊喜。”霍汐道:“你这样算计天下第一派的掌门,不怕峨眉派报复?”刘爽道:“这也不是算计。如果你一定要说,那也是算计天王阁的天王。”霍汐道:“通过算计余飞鹤来算计天王?我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七雄馆附近人流涌动,刘爽二人逆着余飞鹤的方向走了好远才找到一个僻静之处,燕湘妃和严碧琼暗中跟踪,瞅着没人盯梢,与二人汇合。
霍汐见到二人,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模样,道:“刘公子愿意和我们走一趟,但有一个条件,我已经答应了,需要你们去办。”二人齐声道:“是!天后!”
刘爽道:“我们要去天王阁,必须拜托峨眉派。余掌门的武功你们也看到了,你们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万一我反戈一击,你们几个都得死在这儿。不过我觉得天王给我开出的条件,值得我去好好考虑一番,现在还不想和你们翻脸。”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尤其是燕湘妃,是个性烈如火之人,不禁心下有气,但看霍汐在旁边,也不敢发作。
刘爽继续道:“其实事情很简单,你们立刻去七雄馆宣扬:刘爽救下了天王阁叛徒苏问,结果遭到了江湖上觊觎《身通经》之人的追杀。刘爽拼死送走了苏问,结果自己落入了天王阁之手。”燕严二人面面相觑,这就是他们看到的事实。
霍汐道:“如此一来,苏问在正派那里可受欢迎的很呐。”燕湘妃这才反应过来:苏问叛逃天王阁,这件事只有天王阁自己知道,如此一说,必会闹得天下皆知,问道:“天后,如此一来,天王阁岂不危险?”霍汐道:“第一、他们没这么大的胆量;第二、就算有,他们也一定要拉上各名门正派,这需要时间;第三、就算这些都做到了,在天王阁打,我们占据地利,胜算更高。”刘爽道:“第四、苏问已经是惊弓之鸟,一定去寻地方疗伤,你们现在去找,一定找不到。到时候天王怪罪下来,你们可就没命了。而现在你们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告诉天王为什么失败。而且最主要的是,你们把我带到了襄阳天王阁!这个功劳可不小。”
严碧琼大喜道:“原来如此!多谢天后,多谢刘公子!”
霍汐眨眼目送二人离开,对刘爽道:“他们去了,我们呢?”刘爽道:“你说你十分厌恶天王阁,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想做什么样的人?”霍汐道:“为什么忽然问这个,这和现在的事情有关系吗?”刘爽道:“说不定有关系。”霍汐道:“我想做皇后。”刘爽淡淡一笑道:“你野心不小,这个我可无法满足。”霍汐道:“是你当不了皇帝,还是你当了皇帝不想娶我?”这话本是脱口而出,话音刚落,便即后悔,面上刷的一红,转过身去道:“我们下一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