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理没理，重要吗？”
裴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道：“本指挥使只是给你个机会问清楚，至于解释这种东西，本就多余。”
裴景顿了顿，勾了勾嘴角，慵懒地抬起手，虚虚点了一下堂外：“无论如何，今夜都是首辅您的忌日了。”
王齐石彻底失了求生的意志，他知道，从他看见裴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成王败寇，他败了。
败给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
他的数十年心血，被少年的一腔爱意给淹没了。
但他不后悔，他都这把年纪了，为自己争上一争，来年的野史也总会有他的一页纸。
月下美景，都不如眼前不堪入目的情景让裴景心情来的痛快。
今夜的他，耐性特别好。
王齐石跪了多久，裴景就观赏了多久，中间偶尔还会好心情的回答一下王齐石的疑问。
比如王果和他私底下养的侍卫去哪里了。
再比如，裴景会如何处置萧青玉等等。
裴景挑着想回答的回答，到最后王齐石快支撑不下去，摇摇欲坠的时候，裴景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随你们处置，今夜子时就送首辅去见他的党羽侍卫，到了下面，首辅还可以找萧家的祖宗们再斗上一斗，地府的生活也不至于太无趣不是？”
前半句，裴景是对着玄一他们说的，后半句，也是对着王齐石说的。
王齐石早就崩溃了，他那文人不折的风骨，被裴景一点点的碾压地一文不值，或许死，是他现在最好的解脱。
裴景看着月色，没有一丝兴致，他想，此等良辰美景，真就不如回去陪萧明珠。
于是裴景吩咐完玄一后，身上的戾气骤然消失，平白多了一点若有似无的柔情，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那丝丝红意，也换上了缱绻的涟漪。
玄一目送着裴景离开，招呼着暗七，让暗七将所有因为王齐石受伤过的暗卫通通唤到正堂里来。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正堂内的辱骂声一浪比一浪高，王齐石的痛呼声此起彼伏，最后归于沉寂。
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王齐石早已直不起的背脊上，就像他的尊严。
呼吸微弱的王齐石，到死前最后一刻，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始终如一地认为，他只是教错了人，信错了神。
一代首辅，就这样被折磨致死，衣衫褴褛毫无尊严可言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被暗卫像垃圾破布一样拖着，鲜血蜿蜒于曲折的小路上。
不时还会有暗卫的啐骂：“喂狗真是便宜他了！”
尽管暗卫将王齐石百般折磨，可一开始逝去的暗卫再也回不来了，这是将王齐石千刀万剐都不能弥补的遗憾。
那份沾满了血的供词，连夜送出。
玄一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京都，就要变天了。
新一轮的朝堂洗牌，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萧明绝收到裴景的信后，忙的焦头烂额，闲下来的时候，不知道将裴景臭骂了多少遍。
这都是什么事啊。
那一个个名字，看的他头都晕了，怎么会有如此之多。
他立即点了两百名皇家侍卫，第一时间将王家给层层围住，王家亲眷男的全部斩首示众，女的全部流放。
萧明绝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在他们开口前直接甩出北镇抚司搜罗出来的证据，挥手让皇家侍卫动手，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犯的什么罪，难道心底没有数吗，享受了这么久的荣华富贵，也是时候该还了。
王家全军覆没后的第二日，朝堂里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这首辅家到底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只知昨夜首辅家灯火通明，齐刷刷的侍卫围着府邸站了一圈，那架势，可吓人了。”
“下官听说啊，那首辅可是犯的谋逆大罪。”有一位不显眼的官员偷偷混进议论堆中，左顾右盼地低声说道。
“什么？！”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下官不敢胡说，是昨夜那北镇抚司出动的时候路过下官门前，下官偷听到的。”
“……”
这位官员说完以后，整个朝堂鸦雀无声，特别是那些与王齐石有姻亲关系的官员，更是满头大汗，站立不安，频频小幅度地挪着脚步。
一声“天子驾到”，使得朝堂里的气氛凝滞了片刻。
萧青云一上朝，就以雷霆之势宣布了一代首辅的落幕。
紧接着，一道道株连九族的旨意从大监口中念出，顿时间，朝堂里还能站着的官员屈指可数，只剩下寥寥几人。
那几人都是朝中唯几的天子党，清流派的代表。
最后，萧青云将王齐石的所作所为让人抄写下来数百份，再公之于众，警示后人。
这番上朝花费的时间最短，处理的事最多，萧青云连让百官有事启奏都省了，丢下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退了朝，留下百官面面相觑，提心吊胆。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百官第一时间都联想到了独独不在朝堂中的裴景，王齐石一定是被裴景拉下马的！
平日里，裴景都是和王齐石并排而站的位置，一身鲜艳的飞鱼服特别耀眼。
每个人都想要看到裴景跪地求饶的时候，可当裴景真的来了的时候，他们的脑子里就只剩下想要逃。
就像现在，只是几张供词罢了，他们都能隔远从中闻到那种死神来临之际的味道。
萧青云这个朝，是他登基以来，耗时最短的朝会。
原本他想仔仔细细地将王齐石做过的事，桩桩件件都拿到朝会上来说，用来震慑有异心的百官。
可他最后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直接将供词留在朝会上，自己甩袍离去。
因为萧青云这个做法，倒是让原本存了异心还未付诸行动的官员直接歇了心思，还让许多已经投诚了王齐石的官员纷纷出来指认王齐石的这份供词，完全没有作假。
间接性的，省了萧青云一个一个秋后算账的力气。
毕竟自首，才是他们能保住想保住的人的性命的最好方式。
否则一个株连九族的旨意下来，又有何人能够抗旨？
萧青云还下了道旨意，让百官午时到城门口聚集，看着这些从荒山中缴纳回来的兵器武器的数量是有多不可估量。
同时，萧明绝这个太子还会亲自到场点名，谁在这种时候触皇家的霉头，后果可想而知。
“这首辅当真是胆大妄为！”
“可不是，这等数量的兵器，就连各藩地的王爷们，都凑不出来。”
“这前首辅究竟得多有钱啊。”
一语惊醒场中人，无论王家屹立朝堂多少年，这制造兵器武器所花费的金钱，都不能再用十数万两黄金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