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做足了准备,正在暗处观察着君离的马车何时到达。
他在君离的马车即将到达客栈门口的时候特意撞上去,顺势将手中攥着的小纸条丢进马车里。
另一只手中的酒壶“咔”一声碎在了君离的马车前,他嘴里连连抱歉了几句,摇着脑袋脚步浮浮的,活像一个酒醉之人一般离去。
经过马车边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朝马车里传话:“君公子,你的香囊掉了。”
马车内的君离本就存了起疑的心思,这种时候遇上酒鬼,怎么说也说不通,直到他听见那句话,他才开始往马车里找纸条。
看完纸条上写的东西,君离领着白芷和扶苏,一人两个包袱背着下马车,客栈老板看见他们三人并不热情,甚至说有些不想招待他们。
君离直接报上君寒瑾的大名,将他的身份大大咧咧地说出来,扶苏在一旁超常发挥,嘴巴喋喋不休的,将嚣张跋扈,狗仗人势的小厮装的传神至极。
“怎么?我们家公子可是江南君家的嫡公子,来你这破客栈住那是给你添脸了。”
“你摆出这副样子是给谁看!是看不起我们君家吗!”
“正好!此处距离我们君家也不算太远,我这就派人回去,好好问问这么个小城镇客栈的老板是不是什么名人!”
客栈老板再不想招待君离他们,也被扶苏那张嘴说的心中生寒,他们这里靠近江南,江南君家,那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客栈老板连忙换了副表情,讨好似的开口抱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君少爷莫要同小人计较。”
客栈老板点头哈腰,全然变成了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寻思开头的那个客栈老板大概是被狗吃了,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见到君离领着浩浩荡荡十几名气势不凡的侍卫的时候,客栈老板的语气更是卑微到了极点。
“君公子,一路奔波劳累,小的已经吩咐下去,让后厨好好做一顿丰盛的晚膳来,还望君公子能赏脸。”
君离冷冰冰的颔首:“嗯。”
在大厅坐着等晚膳的时候,扶苏那张嘴就没停过,同时也套出了许多信息来。
原来这个小城镇往常不是这般寂静无人的。
是最近这段时间,突然来了一群身穿盔甲,手持长剑的侍卫,一出手就将这客栈附近大大小小的府邸都买了下来。
有些老百姓不愿意将自己的安生之地卖给他们,他们就强行拿长剑架到老百姓的脖子上。
普通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慌忙之中便糊里糊涂地签了字,再等思路清晰明了之后,事情就已成定局了。
当然也有宁死不从硬骨头的,但这两日那几个硬骨头已经没有露面过了。
一时之间,小城镇上人心惶惶,许多老百姓入了夜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他们生怕自己触了那些人的霉头,由此引来杀身之祸,祸及家人。
这个客栈也因为这事之后,变得愈发冷清。
甚至连晚膳时分都无人前来用膳,偶尔有几位客人,都被入夜后附近府邸传来的舞刀弄枪的声音给吓到,更别提住宿的人了。
短短一段时间里,客栈老板是住让人都住了,结果银钱还倒赔,他心里也是冤得很啊。
前往江南一般都要从他们这个小城镇借道,他这个客栈不说热闹非凡,但是那住客栈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的。
可自打这附近的府邸常常在入夜后传出一些骇人的声音之后,莫说客人,就连苍蝇他都再也见不到几只。
他一想到今日来了这么多客人,入夜之后要是又被吓到,那明日清晨他就又要拿出流水般的银钱来安抚客人,这生意,他实在是没心思接了。
多年来赚的银钱,都在这段时间里内赔了个大半。
所以适才他在面对君离他们时,无意识间就摆出了那副高高在上又不耐烦的嘴脸。
他便君离抱歉再抱歉:“君公子,小人也实在是委屈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全靠这家客栈吃饭生活了。”
客栈老板的眉心皱的能夹住几只苍蝇,扶苏乘胜追击又追问道:“那你没有上报官府吗?”
按理来说,官府受封于天子,当今天子仁厚爱民,断不可能让这种欺霸百姓之人逍遥法外的。
那客栈老板又拉了脸,摇了摇头,沮丧道:“那些侍卫说,要是敢报官,我那一家老小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我不敢赌。”
“什么!天子脚下竟有如此猖狂之人?!”
扶苏气的直接跳了起来,手掌情不自禁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又道:“我们公子通情达理,绝对不会要你赔偿的,你就放心吧。”
原本扶苏想说的是“等下我们就去会一会这些大胆狂徒”,当倏地收到君离射过来的警告视线,他瞬间改了口。
“小人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见扶苏健谈,客栈老板几乎将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都交代了遍。
他还说后面竹楼里住着的客人非富即贵,也是今日才到他这个客栈的,为避免发生意外,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还说为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官老爷带着夫人出来,他阅人无数,那种气势他只在大官身上看到过。
所以他有几分笃定,而且他说这话也是字字发自内心,真心为扶苏他们着想。
君离听到差不多,理清了思路,指尖在桌面上敲出一种缓慢又耐人寻味的节奏来,神色自若地开口问道:“夜里大概什么时辰会发出那些骇人的声音?”
客栈老板几乎是脱口而出:“戌时,这段时间都是。”
戌时,在任何地方都是夜晚最热闹的时间,无论是同好友相聚,又或者是小贩叫卖声,怎么想,都应该是人声鼎沸的场面。
但在这里,竟然会变成是最安静的时间,这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