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珠恍然地走到半路,余光看见了一脸微笑前来寻她的裴景。
一身皎洁明亮的衣袍,犹如她身处昏暗时突然遇见一束能指引她前路的光。
她顾不得礼义廉耻,提着裙摆朝着裴景小跑过去,将自己密不透风的藏进裴景的怀中。
裴景那句“永安”还未道出口,便被萧明珠的一连串举动给生生逼停了在喉咙。
他回拥住萧明珠,同时凌厉的眼神扫过四周想要偷窥的宫人,在低头的时候看向萧明珠的时候,那双桃花眼又再次变得含情脉脉,充满柔情。
:“怎么了,恩?”
萧明珠将头死死抵住裴景的下颚线,裴景只觉得拴在他腰间的那双纤细的手在不断地用力收紧,还伴有些颤抖。
裴景的心里陡然就起了滔天的怒意,究竟是谁,惹了他心尖上的人?
他看见君离跟在不远处,见他看过去,君离无奈地朝他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
“快要暴雨了,我们先回宫永安再和我说,好不好?”
裴景哄着萧明珠,将她抱着自己腰的手轻轻取下,转为与她双手紧握。
裴景一边观察着她的情绪变化,一边无言地领着她回宫。
等到了明珠宫,裴景将宫人们都屏退到殿外,然后拉过萧明珠在自己怀里落座,双手圈着她的细腰,语气温柔又诱人地问:“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吗?”
裴景的下巴摩挲着萧明珠的头顶,裴景身体的温度逐渐暖和她已经坠落冰窖的体温。
“我刚刚去看染儿了,东宫的正殿里竟然没有冰盆。”萧明珠语调低低地开了口。
裴景也不打断她,由着她慢慢地自己述说。
萧明珠似困在从前的回忆当中,语气中藏着怀念,眼神空荡荡的:“君离打听清楚了,是东宫的宫人特意为了讨好舒雅,而不把冰盆置进正殿的,而且那冰盆就在正殿外的院子里。”
还是一个称得上显眼的位置。
她看着自己殿中巨大的冰盆正在透出丝丝凉气:“我才抱了染儿一会,我便出了一身薄汗,染儿还那么小,太子妃每日都要抱着染儿的…”
萧明珠的语气更低了,像是带着点哽咽:“舒雅她…她都知道,她甚至默许了宫人们讨好她作贱正殿的作为…”
裴景听到这,已然明白萧明珠为何低落,为何生气,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他想,无非就是自己认为的这个人颠覆了自己心里的既定印象,从而觉得十分陌生,推翻了自己的认知。
裴景思考了片刻后,用着生硬的哄人话语,边用手轻轻抚摸着萧明珠的头顶,边分析道。
“永安无须觉得难过,人都是有两面的不是吗?”
“我们不是舒雅,做不到感同身受,我们能做的,便是遵从自己内心,你若是不想再与她亲近,那远离就好。”
裴景用了最直白的表达,舒雅可以是他和萧明珠的嫂嫂,也可以不是。
他个人认为没有什么是会比萧明珠重要的,这等让萧明珠烦恼的事,更不应该出现。
萧明珠抬起头,无神的眼睛有些微红,她疑惑地看着裴景问:“可…那是舒雅姐姐,我的第一个朋友啊,她还是哥哥最爱的人,我真的能做到继续毫无芥蒂吗?”
“无论你做不做得到,阿绝都不会怪你不是吗?”裴景坦然地笑着回。
萧明珠又低下头,神色不明。
恰时一道惊雷震耳欲聋,裴景只觉得,这都什么破事,他恨不得这雷劈去东宫将萧明绝收拾一顿,好给自己解气。
昨夜才与他秉烛夜谈,今日就给他来了个“惊喜”。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永安打算什么时候动身下江南呢?”
裴景选择跳过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本就是无解,问题的关键也不在于他们,而在于萧明绝。
萧明绝想,那舒雅还是嫂嫂,若萧明绝不想,那这个“嫂嫂”可以是任何人。
想来萧明珠难过舒雅的变化,也不及她对萧明绝的担心,他稍后去一趟东宫问清楚萧明绝的打算便是了。
说起这个,萧明珠径直地垂下了眼帘。
想起今日早晨她才说了想亲眼看到舒雅平安生产再下江南,现在却是犹豫不决了,这话也跟说不出口似的。
一瞬之间,她觉得自己的关心十分多余。
雅兰殿甚至正殿的宫人不是都照顾舒雅照顾地无微不至吗?
还需要她多余的问候吗?
萧明珠在心底不停地反复问自己。
她不说话,裴景也不催,耐心地等着。
反正裴景的意图便是来看她,陪着她罢了,旁的事情他实在没有兴致去管。
“阿景,还是等嫂嫂平安生产后,再下江南罢。”
萧明珠还是心善不忍。
尽管她所得知的舒雅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她还是希望能见到舒雅母子平安,少一分挂念。
同时她也想在这段时间陪着萧明绝。
只是“嫂嫂”两个字,她再也唤不出亲近之意。
她甚至都没有和裴景说,舒雅做的,不止冰盆一事,她还…她还克扣了正殿的膳食…
稚子何其无辜,更何况那是大周的太孙。
她说不出口了…想来萧明绝比她,还要难过上百倍不止。
“恩,永安说了算,近日没有见到小四永安可想他?明日我去将小四接来,一起去看老虎怎么样?”
裴景有心哄萧明珠高兴,也有私心明日还来明珠宫。
虽说如今他出入自在,但还是师出有名更好,毕竟他们两人可没有明确的关系,天子也迟迟不松口。
想到这,裴景毫无疑问的心被堵了一下。
隔三差五被抓去谈话,说是谈话,实则是威胁他,用萧明绝的事来试探他。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裴景到底哪里花心了。
天子说的那些世家贵女,他是一个也没有印象。
若是萧明珠在场,还能替他分辩上一句:“美色误人啊。”可惜,萧明珠不在,天子每回都是单独邀约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