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总是无师自通,他比萧明珠想象中的还要爱萧明珠。
像他这种从来不付出真心的人,只要给了,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裴景说完也不求萧明珠有什么回应,他就是想把从前没说的话都说出来而已罢了。
“喝口茶润润。”
他将杯盏递给萧明珠,如释重负的看着她,又如释重负的看着萧明绝,两个男人间进行了一场无声的交流。
萧明珠哭的嗓子都哑了,抿了一口茶后,沙沙哑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哽咽着说出来:“我已经好了。”
身体好了,心理也好了。
“今天晚上一起吃开春饭吧,我让君离去请父皇一起来,阿景就不要走了,吃完饭再走,好不好。”
没等裴景回答,萧明珠便喊君离去请萧青云今晚过来明珠宫一起吃开春饭,又对着萧明绝说:“哥哥记得将嫂嫂带过来,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行,哥哥等下亲自去接你嫂嫂来。”
萧明绝离开东宫不是很久,心里一直记挂着舒雅,特别是眼前有两个情意绵绵的人,这让他更加想舒雅了。
说起孩子,他倒是很想和舒雅有个孩子,尽管他们已经说开了,可他总觉得舒雅还是有些不安在身上。
要是能有个孩子,多个牵绊,或许转移舒雅的注意力。
“那我和阿景晚点也亲自去接父皇,不然父皇可又要生气了。”
想到萧青云,萧明珠笑的摇摇头,她的父皇,越来越小孩子脾气了,母妃不在,父皇没有消遣,也只有常来逗逗她哄自己开心。
其实她父皇心里,也很苦。
今天对于萧明珠来说,是个重新开始人生的重要日子,奈何她实在不善厨艺,不然她真的很想亲自下厨一番。
“父皇最宝贝永安了,要是父皇知道永安大好了,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萧明绝心想,他父皇对萧明珠可是比对他好多了。
前几日他特意去请安,还不被待见,人都没见到他父皇就直接让他滚了,说别过来碍他的眼,想到此萧明绝不禁失笑。
“哥哥笑什么?可是在想嫂嫂啊?”萧明珠看着萧明绝的样子以为他想到舒雅了,毕竟她自己想裴景的时候也会笑。
“没有,我是在笑父皇又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萧明绝话一出,几人笑的不可开交,实在不是故意的,却偏偏巧合得很。
“今晚永安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裴景笑着问。
“嗯?好像没有,阿景有什么好主意吗?”萧明珠晃着脑袋思考来思考去,貌似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没有,如果永安有的话,我可以给永安做。”
啊!怎么会有裴景这种内外兼修的男子呢,萧明珠真的很难不爱裴景。
裴景早年的时候父母不在,都是他自己给自己下厨的,当时的裴府哪有什么小厮厨娘,更遑论说八竿子打不着的旁系会照顾他了。
他唯有自己学会生存,否则他都活不到现在。
“那以后我有想吃的,阿景就给我做。”萧明珠认真的点头。
“阿景在北镇抚司可忙了,永安还要阿景给你做吃的,恐怕阿景都不用睡觉了。”
萧明绝打趣着萧明珠,喝了口茶接着将裴景这半个月的所作所为揭了个底:“这半个月来啊,都不知道阿景才睡了多少个时辰,真是好忙啊。”
半幽怨的口吻说出了裴景的现状。
反正他是管不了裴景的,谁的话裴景都不听,他为了这个妹妹以后不用当寡妇,他只能这样说了,萧明珠的话,裴景岂敢不听。
想到此,萧明绝突然找到了制裁裴景的方法。
果然,萧明珠一听就站起来假装生气,双手插着腰,气势汹汹地道:“阿景!身体是自己的!你为何不爱惜身体!”
说完她还将头扭过去一旁,不看裴景,表示她知道这个事情后很生气。
一回两回,北镇抚司忙,萧明珠可以理解,可总是这般,裴景不心疼,她可心疼了,她铁了主意要让裴景将这个坏习惯改掉。
裴景连忙起身,双手将萧明珠的头掰回来,认错速度超级快:“我的错,永安不要生气,以后不会了,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萧明珠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在裴景眼前:“最后一次,不然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裴景将那根手指攥在手心里,诚恳地点头保证道:“一定。”
“那行吧,本公主原谅你啦!”傲娇的语气让裴景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轻咳了一声,突然单膝跪地,低着头恭敬地回道:“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你知道眼睛突然发热发涩的感觉吗,知道那种突然被震惊到失声的感觉吗,萧明珠此时就是这样的感觉,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周遭的一切忽地,就全没了,只剩下她自己。
过了好久,在裴景忍不住想抬头看看的时候,萧明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掷地有声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手缓缓地放在了裴景的手心上:“裴指挥使,跪了本公主,便不能再跪旁人了。”
意思是,除了我,你裴景就不能再向任何人单膝下跪了。
裴景虔诚地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仿佛是她最忠诚的信徒,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姿态:“当然。”
你萧明珠,这辈子都不可能逃离我裴景的身边了。
某种意义上,这两人都是暗藏偏执又极其护短的性格。
萧明珠将裴景拉起来,然后牵着他的手带他在明珠宫里逛,完全无视了萧明绝还在,不过还好,萧明绝可不会觉得尴尬,自顾自起身回东宫去了。
明珠宫里同样栽植着许多海棠花,如今春天一来,百花争相开放,就连野花都不例外。
萧明珠遥遥指着那朵最特别的纯白色海棠花,说:“这是我搬进明珠宫第一天时找人种下的,它本该是嫣红色的,却不知为何长成了雪色,那时我就在想,这花可真像我,突然就没了颜色。”
“后来有一天,我在花园里品茶听着戏本子,眼睛瞄到了它,它的花芯居然有了一丝红,然后第二日,你就来看我了。”
“第二次和你相见的时候,我存了些心眼又有些期待,我特意来看看花芯会不会再多一丝红,结果,真的有。”
裴景静静地陪在萧明珠身侧,听着她平静话语下暗藏的情意表达,眼眸里的情愫开始疯狂蔓延。
“寒冬到来的时候,全部海棠花都凋零了,唯有它,在大雪中存活了下来,那时我就在心里想,我和阿景是不是也会如这花一般,无视季节更替,随心盛开,或许我们还有以后。”
她将裴景的手牵得很紧,一步一步牵到了那朵海棠花面前,两人紧握的手与那朵纯白带几丝红的海棠花碰了一下。
裴景一直没说话,他一直以为这一年来痛苦的只有他自己,明知心上人就在眼前,却不能相拥。
他完全没有想到,萧明珠跟他也是一样的煎熬,每每看见心上人都要假装不认识,他每听一个字,都像有人用刀在他心脏上刮,生疼。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他们就只有甜了。
“永安…”
“我与阿景之间,不需要再说官方的话,阿景要是觉得我苦,那阿景以后就多疼疼我。”
“好。”
向来游刃有余的指挥使,第一次满腔热意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爱的比萧明珠多,才能对得起萧明珠的爱。
“我再带阿景看看小池塘,里面的锦鲤可肥了,哥哥好几回都想抓我的锦鲤吃!”
……
萧明珠脆若银铃般的声音在每一个角落响起,时不时穿插着裴景回应的声音,明珠宫是皇宫里最大的宫殿,处处都是名家大师的杰作,若真要一一细看,没个两三天是不行的。
走到水榭亭台中,裴景就将萧明珠拉住了,让人上了两盏茶:“歇歇,以后多的是时间,若一次看完,那以后我找什么借口来看永安。”
说的也是,没有帖子裴景是不能来明珠宫的,除了萧明绝带着他来,尽管两人现在已经是袒露了心迹,但他终究是外臣,想来看萧明珠,还是要走流程的。
裴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冠上萧明珠夫君的头衔了,他想随时随地都能看见萧明珠,不想见一面都要如此大费周章。
“不需要借口,等下我们去接父皇,就让父皇给阿景下个特旨。”
要不是裴景说到这份上,萧明珠都忘了这茬了。
“好,永安对我真好。”
“那我们现在就去接父皇,想来父皇应该是在御书房的。”
萧明珠牵着裴景的手,炫耀般地在宫道上走,裴景时不时提醒她小心脚下,偶尔遇见几个宫女太监,都很识趣地背过身去不看。
裴景虽然说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萧明珠是他的,但他更想名正言顺的让别人知道,而不是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所以出了明珠宫,裴景一直都是守礼的。
旁人只觉得是公主年幼天真,把裴景当成哥哥的好友依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