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明珠完全入怀的时候,裴景就伸出了双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他的头搁在萧明珠的头顶上,下巴摩挲着萧明珠的青丝,嘴里吐出的话都是揉不开的蜜糖:“永安,永安。”
天知道他梦过多少次这种情景。
可是天一亮,梦就会在他眼前生生破碎。
裴景微微弓着身子,将额头抵住萧明珠的额头,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温热的气息与萧明珠交缠。
他怕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双眼紧紧闭着,萧明珠只能看到裴景的眼角已经有些湿润:“我是在做梦吗,如果这是梦,我不想再醒过来了。”
萧明珠用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湿润,虚弱无力的语气夹杂着万般温柔和心疼:“阿景,睁开眼睛看看,是真的。”
她又找到裴景的手,紧紧地牵住,抚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时重时轻:“感受到了吗。”
一滴眼泪从裴景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这一年来,他就像行尸走肉般,只能不停地投身到案件中。
生怕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空隙,思念便如疯长的藤蔓将他层层困住。
没有人知道他听到萧明绝的话时的绝望,也没有人知道他刚刚是真的想杀了君离,也想杀了自己。
生存若是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与别人琴瑟和鸣,那他不如死去,省去这其中的种种困扰。
他将自己困在了名为“萧明珠”的囚牢里,只有萧明珠可以救他出来。
他所有的云淡风轻都是装的,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我很开心,真的。”破碎后重组的声音,颤抖的手,都在诉说着裴景的喜极而泣。
“我也是。”喜悦疼痛都在冲击着萧明珠的心脏,苦啊,她有父皇,有哥哥,有君离。
可是裴景,什么都没有。
裴景湿润的眼睛像最深的湖水,盛满了深情,几乎要将萧明珠淹没:“海棠花都开了,是永安想看的,一年四季,都有。”
裴景牵着萧明珠往里走,轻声呢喃着:“海棠再美也不及永安半分。”
也不知道是说给萧明珠听,还是自己叹谓。
萧明绝看着两人紧紧相连的手,震惊地从小塌上一下窜起,险些滑倒:“你们?!”紧接着又走到萧明珠身边担心地左右看她,问道:“永安是不是身体不适,为何脸色这般难看,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对啊,永安快坐。”舒雅递了一杯热茶给萧明珠又朝萧明绝骂道:“你让永安先坐下,问什么问!你还是不是永安的哥哥啊!”
萧明绝挠了挠头,他这不是关心则乱嘛,媳妇也太凶了。
裴景将萧明珠的狐裘解下,又在萧明珠坐好之后将狐裘轻轻地披在她身上,避免狐裘的结勒脖子不舒服,自己则紧贴着萧明珠坐,手还盖上了萧明珠的手探温:“还会冷吗?冷的话我们进里边坐。”
萧明珠感受到来自几人的关心,不由地绽颜一笑,笑得比身后盛开的海棠还要绝色,嗓音虽然有些沙哑却是压不住内心的感动:“不会,哥哥嫂嫂快些坐,不用担心,我就是有些不适,过几日就会好了。”
“君离呢?永安不是得了个贴身侍卫嘛,怎么不见他。”萧明绝对君离可是十分好奇,他这个妹妹从来就不会开口要什么,一开口就要了个王炸啊。
裴景的心又悬了起来,他又想起萧明珠和君离在御花园相拥的话,手在衣袖里不自觉地捏紧。
在来的路上君离就告诉她最近的流言了,可是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突然多了个君离的事,她下意识看向裴景,裴景的脸色可是难看的紧:“君离守在附近,怎么哥哥也想要贴身侍卫吗。”
萧明绝被萧明珠的话咽到,无奈地仰了仰身体:“说什么呢,哥哥就是想知道永安和君离除了君臣关系还有没有别的关系。”
萧明绝贴心地为裴景这个好兄弟开口问了这个,他难以开口的疑问。
“有,我当君离是弟弟。”
萧明珠想了想暗卫这个身份她不想说,只能说个旁的了,可是她说完,裴景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
“永安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据哥哥所知,君离可是凭空出现的啊。”萧明绝追着问,这话说的他都不信,洞若观火的指挥使能信?!
可能是女人的直觉,舒雅觉得永安和君离确实没有她们想的那种关系,但是很明显,永安不想说,裴景不相信。
“你别说话了,你问永安答了,就别再问了。”舒雅伸手在萧明绝的腰上狠狠捏了一把,没看见再问下去场面就要失控了吗?!
裴景那个脸色活像要吃人一般。
萧明珠也察觉出来了,尽管裴景竭力克制,可身上那股寒气,比北风还要让人觉得刺骨,她将手放到裴景的手掌中,裴景的手,竟冷的如冰窖一样。
“阿景。”
两个字,让裴景的瞬间破功,他从来就不舍得拿坏脾气给萧明珠看的:“恩,怎么了永安。”
他的手冰的没了知觉,根本没察觉到萧明珠的手正在他的手掌上,他只需要轻轻一握,便能将她圈入领地。
萧明珠用指尖在裴景的手心上划来划去,见裴景还是没发现,直接自己用力将裴景的手握住,冰凉的手心将她冻的一哆嗦,裴景反应过来了。
“对不起。”裴景连着萧明珠的手一起放到嘴边呵气暖着。
卑微的举止,卑微的语气,都让萧明珠心底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怒气,不知道是生自己气还是生裴景的气。
怪她!怪她不想耽误裴景搞出来一个失亿!都怪她!
裴景那种嫡仙公子应该肆意世间才对的!
萧明珠低声恹恹地说了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就不再说话了。
她抵挡不住病中的困倦瞌睡,不自主地就阖上了眼睛睡过去了。
能撑到来裴府,又和几人聊了一会已经是萧明珠的极限,她实在撑不住了。
萧明珠阖眼瞬间,君离就现身了。
松柏般的挺拔身姿立于萧明珠和裴景的身前,通身的气质完全不输世家公子。
裴景身上的气势在看见君离出现时陡然攀升,又因顾及一旁的萧明珠生生压下去几分。
两人在无声中较量,君离唯萧明珠的话为主,萧明珠说姐弟,便是姐弟,所以对于几人的质问,他都平静地回答:“君臣与姐弟,别的无可奉告。”
萧明绝突然觉得,君离给人的感觉和裴景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君离为人让人觉得疏离,而裴景由于要在朝堂中生存,多了几分伪装的善意。
裴景一言不发,只是气势并未消散,一直缠绕在身侧。
萧明珠听到了君离的声音,又听到了裴景的名字,以为自己还在明珠宫,君离又在唤她醒来,悠悠转醒。
眼神带着迷离,声音软软的带着迷糊:“君离,到点出发了吗,那我们快走吧,不要让阿景等久了。”
一句话让裴景肆虐临近失控的情绪完全消失。
裴景再也忍不住了,霸道地将萧明珠拢进怀中,被压抑在深处的占有欲,这一刻在君离面前暴露的清清楚楚,对萧明珠说话的声音却温柔地像春风:“你已经到了,永安,睡吧,有我在。”
萧明珠半阖不阖的眼睛在听到裴景的声音后完全阖上,一副全身心将自己交由裴景般,让裴景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我先退下。”君离见状便又隐匿起来,心底不由地对裴景多了一些看法。
裴景刚刚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他着实被惊讶到了,他承认,裴景很强,比他要强,所以他选择隐匿起来,他相信裴景能照顾好公主。
而公主,更需要裴景。
一开始萧明珠做出装失忆,智力倒退的决定时,君离就觉得不解,如果是他,他的心上人若是不能生育,那就不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萧明珠说:裴景不是生来就是天上的明月,他很难才走到今天,不能被自己拖累了,他已经很苦了,没必要再因为她,被人再三议论。
从树枝斑驳的缝隙中望去,裴景一目了然的深情和温柔,都让君离觉得,萧明珠选男人的眼光极好。
尽管裴景在外名声很差,可对于他来说,他只需要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真心爱护萧明珠就好,名声这种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
否则前朝天子又怎么会被冠上各种昏君的帽子,从来百姓只看天子能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管天子名声好不好,换而言之,裴景的名声好不好都不影响他对萧明珠的真心。
他陪伴萧明珠这么久,从未听过裴景承诺什么,行动往往比承诺要更深入人心。
尽管裴景不给他好脸色瞧,但君离依旧对裴景敬佩不已。
萧明珠的头挨在裴景的胸膛前,呼出的鼻息像野火燎原般让他身体燥热。
要说一刻钟前的他冷如冰窖,那么一刻钟后的他,也是烈火焚身,仅着单薄的衣袍都不觉寒冷。
萧明珠浑然不知裴景的变化,只觉得现在浑身都是暖呼呼的,本能地不断地向热源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