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江昨天,甩开膀子跟着褚烦的小轿车,到最后因为链子掉了,怎么都没有追上。
任江很气馁,觉得自己离救命恩人,越来越远了。
本来找不到恩人,他就该回去了,可他想来想去,就是觉得不甘心。
不甘心的任江,在跟丢褚烦那个地方,转悠了一个下午,最后失望的回到了招待所里。
在招待所翻来覆去的一个晚上,也没有睡好的任江,第二天早上再接再厉,找朋友借了一辆新自行车,又来到了昨天发现褚烦的那个大院子门口。
昨天事情坏在自行车上,看了看屁股底下的崭新自行车,任江心里有底了。
正在任江一圈一圈,溜着自行车等褚烦他们的时候,几个人开着小轿车,又出来了。
任江今天早上,特意吃了两碗饭,就是为了不被褚烦给落下。
事实证明,多吃饭,外加新自行车,就是不一样了,褚烦他们都到了容家的大门口了,也没有落下任江。
因为容家今天已经开始搭戏台子了,人来人往的,还真的是没人注意到,任江在后面跟着的事情。
任江在市里长大,农村摆酒席,他还真的是没有见过,看着人来人往的农家小院,他把自行车立到院子外面,歪着头往院子里看了看,正要往里走的时候,却被一个人给叫住了。
“任江?你怎么来了?”
容婷端着一盆子洗干净的菜,刚走到她爷家的门口,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任江。
任江回过头,看到容婷以后,皱了皱眉,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容婷你怎么在这啊?”
任江心里疑惑的问道。
“这是我家啊!”
容婷觉得任江有些奇怪,指了指最最右边的房子说道。
“你家?”
容三欢说他帮自己找恩人,但他跟着恩人的朋友来到这里,这里却是容婷的家?
这怎么想,都有些蹊跷啊!
“容淮,你开车慢点,不要着急啊!”
任江心里疑惑,正准备问问容婷,到底是咋回事的时候,却见从旁边的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他早就已经记在了脑子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任江震惊的看着容淮,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恩人!”
这声“恩人”,和汤老大那声如出一辙,有过之而无不及,把在院子外面,所有忙碌的人,都给按了暂停键。
容淮听到任江撕心裂肺的喊声,皱了皱眉,看向了他。
“恩人,你还记得我吗?”
容淮上下打量了一下任江,想了想说道:“你不是那个被揍的眼镜男吗?”
上次跟着郭廉去救孩子的时候,他们见过的。
“对呀,就是被揍的很惨的那个嘛。”
褚烦把东西送进屋里以后,出来看到任江,就打趣的说道。
任江现在找到容淮了,就不需要褚烦了,听他打趣自己,也没有理会,而是冲到恩人的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脸,非常认真的说道:“你还记得十多年前那间地下室吗?我是里面那个昏迷的孩子。”
容淮听任江说,他是地下室里那个孩子,一张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那间地下室,就是容淮儿时的噩梦,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和人提起过了。
每次想起自己,在那个漆黑的地下室里待过,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小胖子。
“当年你捂着满是鲜血的手,给我打开地下室门的事情,我一辈子都记得。”
任江有些激动,眼眶通红,嘴唇都有些颤抖。
他想见恩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当年他救了自己,那他恐怕早就已经被人贩子弄残疾,在火车站要饭了。
看着面前激动的任江,容淮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咬着腮帮子上的嫩肉,突然冲到车边,打开车门上去之后,一脚油门就走了。
任江站在容淮的车后面,吃了一嘴土的他,回头看了看褚烦他们,一脸的迷茫。
“恩人怎么了?”
娄卿卿看着远处的车影,心里有些担心。
容淮的样子,明显就有些不对,她看了任江一眼,就去找六子了。
她想让六子开车跟去看看,看看容淮有没有事。
“小伙子,好不容易来的,快点进屋暖和暖和吧。”
石桂英看着愣愣的任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赶紧把他拉进了屋里。
到了屋里以后,石桂英给他拿了不少的好吃的,不为别的,就为了他和自己儿子一样,从那间地下室里,死里逃生。
任江感受到石桂英的热情以后,心里才好受了一些,红着眼睛说道:“大娘,我真的是和恩人一起关在地下室的孩子。”
他觉得恩人,好像不太相信他的样子。
石桂英点点头,在他的头上摸了摸,也红着眼睛说道:“大娘知道,容淮也知道,给他点时间。”
听石桂英说,给容淮一些时间,任江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些年刚刚被救回来的时候,他也是不愿意提起那间地下室的。
他理解容淮。
任江能理解容淮,但是却理解不了容三欢。
他明明就是容淮的三叔,他提供的线索,傻子都能对的上,他却死都不说容淮就是他的恩人。
任江要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
本来任江看容淮走了,他也想回市里的,可想到市长那张拉的跟长白山一样的脸,他又突然不想走了。
恩人家办喜事,他反正也旷工了,多一天两天的,就当给自己放假了。
容淮离开家以后,把车开到了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停下之后,自己默默的坐了很久。
他心里有些难受,但并不是想到小胖子死时那种难受,而是有些欣喜,有些雀跃的难受。
他心里那间地下室里,没有一点阳光,小胖子更是成了他的噩梦。
这些年他一直活在黑暗里,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男孩的事情。
今天任江的突然出现,似乎把那无尽的黑暗,生生的扯开了一道口子,有一道微弱的阳光,已经从那道缝隙,照射到他的心上。
容淮坐在车里,抽了很多的烟,从最初的手指发抖,到后面的欣喜若狂,他用了整整一包烟的时间。
容淮扔掉手里最后一支烟,用力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调转车头,就往家里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