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露领着徐觅走过一道冗长昏暗的巷子,才到了酒吧门前。陈旧的建筑物,被雨吹得已经掉色的广告贴纸,还有迷乱奇怪的涂鸦都在彰显着一种隐蔽感,她仿佛来到了城市的另一端。
现在还不是营业时间,深色的幕布将窗子遮挡的严严实实,徐觅盯着酒吧的霓虹灯牌看了良久,才缓缓跟着翟露走了进去。
她们二人进来时,张哥正在酒吧吧台处吞云吐雾。四周都掩在黑沉之中,唯有顶端开了一盏晕黄的灯,直直照映出了暗红色木制纹理的吧台台面。张哥的脸半掩在缭绕的烟雾之中,看不太清。
老实说,这是一幅很有电影质感的场面,但张哥不是个忧郁文青,他只是很平常地吸了口烟,看见翟露进来后迅速把烟掐掉,冲她咧了咧嘴角。
“翟露啊,乐队的事你不用烦心了,大不了就取消,反正张哥脸皮厚……”说着说着,他视线绕过翟露,落到了她身后的徐觅身上,有些诧异,“这是?”
眼前这姑娘有着一张通杀长辈的乖巧面容,圆圆的杏眼滴溜溜的转,虽然待在翟露身后,却不显得胆怯。那姑娘眼睛里只有好奇和惊讶,眼神灵动却不显飘虚,身上还带着股和他们这群大老粗不一样的气质,一种青涩但沉静的书卷气。
“我朋友,徐觅。”
徐觅大大方方从翟露身后走了出来,微笑道:“张哥好,我来应聘临时鼓手。”
“鼓手?!”张哥虎目瞪大,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徐觅,又看向翟露,“翟露,你朋友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没有。”翟露摇了摇头,给徐觅指了下吧台侧边角落里的舞台,舞台上面的乐器还被布蒙着,“那里就是我们演奏的地方,一会儿乐队的人应该会过来,你先试一下?”
“可以啊。”徐觅不顾张哥惊愕的眼神,顺着翟露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找到架子鼓的位置后便从身后的书包里拿出鼓槌,询问道:“我能用我自己的吗?这样比较习惯。”
“当然。”翟露点了点头,看向张哥,“让她先试着打一遍,哥你看一眼效果。”算是让张哥进行个小考核,验验徐觅的功底。
“行。”张哥见翟露带过来的那个女生已经开始熟练地调整座椅和节拍器,挨个敲打一遍听声,不由得咂舌,小声嘀咕道:“现在的小姑娘还真是不得了啊……”
像他们乐队里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些传统意义上的差生,出来个翟露这样的学霸已经算是罕见了。
翟露只是脑子聪明,学习成绩好,实际上性格倒是和乐队那些人比较像,带着股与世界对抗的冷感。而徐觅,这种气质一看就偏文静乖巧类型的女生,怎么看都与架子鼓有些违和。
这姑娘真能行吗?
“感觉这个鼓比我的那个要好诶。”徐觅感叹了一句,旋即看向对面的二人,“我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张哥颔首。
徐觅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就与之前完全不同。之前的文静乖巧被打碎,她嘴角勾起一抹很肆意的笑容,眼神中满是张扬与自信,鼓槌在白皙的手指中间纷飞旋转了几圈才落了下来,“咚”的一声,鼓面微震。
还不等那道声波传开,徐觅的左右手飞扬,形成了此起彼落的节奏重音。身体微微倾斜,随着音律而晃动,左脚与右手相互配合,开镲闭镲皆是有条不紊,形成了极有冲击力的演奏韵律。
高潮部分时,徐觅一边用槌杆敲击镲的边缘处,一边演奏低音鼓,动作顺畅,声音连贯,整个演奏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直到徐觅演奏结束,张哥都还处于一种震撼的状态中。之前那个鼓手体格强健,打起鼓来气势汹汹,给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而徐觅的打鼓更多是一种反差。这姑娘大概经历过专业的音乐培养,对音感的把握极好,轻重拿捏极为得当,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娴熟感。
“打的不错!”
伴着鼓掌声,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张哥刚要说些夸赞的话,却猛然被别人抢了词,略有些不满地回头望去,发现来者时神色瞬间缓和。
“乌觉,你这臭小子回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徐觅闻言抬起头,男生自黑暗中迎面走来,随着光源,自身轮廓越发清晰。
一头很是张扬的红发,耳朵上黑色碎钻耳骨钉闪着冷光,除却这两点,最令人注意的便是那一张俊脸,眉骨深邃,眼窝极深,看起来像是混血。
“这样比较惊喜。”乌觉淡淡解释了一句,看了眼旁边抱臂站立的黑发少女,薄唇挑起,“下午好,翟露。”
“嗯。”翟露很冷淡地回了一句,视线一直落在徐觅身上,上前给徐觅递上一瓶水,“给,刚才辛苦了。”
“没事。”徐觅接过水,侧头向张哥询问道,“我算是过关了吗?”
“当然……我是说你打的当然很好,”张哥赞同地点了点头,却将问题抛给了一旁的少年,“乌觉,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很好啊。”乌觉打量了一眼和翟露站在一起的徐觅,蓦然出声问道,“这人是翟露挖过来的吗?”
“对,我朋友。”翟露有意挡在了徐觅面前,神色冷淡,声音暗含一丝警告,“你最好别乱打主意。”
“张哥,你听听翟露这说的是什么话。”乌觉嗤笑了一下,将身上的红夹克脱下随意丢到一旁,露出小臂上线条清晰的肌肉,笑得很放肆,“翟露,小小年纪不要想着当别人的妈。放心,我不会把你的小朋友怎么样的。”
“我这次赶回来本来是为了救场……现在看起来好像有些多余?”乌觉的嗓音低哑,带着些莫名的腔调。
徐觅总觉得面前这人有一股极危险的气息,便一直没有出声。
直到乌觉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扫了一眼翟露拉住徐觅的手,朝徐觅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翟露的小朋友,晚上多留一会儿,我们合一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