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将军,你平日就是这般打骂体罚式的训练?”
面对陈峰劈头盖脸的责问,刚赶过来的徐虎颇不以为意撇撇嘴。
“这是为了他们在战场上能够活下来,重甲骑兵战场上一旦被围,面对可不是皮鞭和几句不疼不痒的骂声、而是他们的命,将军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陈峰顿时气得直瞪眼。
“徐将军,我是顾威,按说我是行军打仗的外行,不该对将军的训练方式多加指责,只是没有变通之法吗?这般体罚实在看着人于心不忍呐!”
“哦?原来是顾大人亲临,末将唐突了!”
徐虎很是客气的一抱拳,紧接着话锋就是一转。
“将士们吃苦受累本就天经地义,重压之下出精兵的道理应该不难理解吧?战场上军人生死都在顷刻,哪有时间给他们适应?”
这话无可挑剔,而且是真真正正的大实话。
“不不不,将军误会啦!本官的意思是将士们也都不容易,体罚两下也都无可厚非、毕竟也是为了他们着想。只是没有必要辱及先人、恶言相向吧?”
“顾大人可曾上过战场?可曾见识过敌人无所不用其极的狠辣手段?如果连这种程度的精神压力都不能适应,一旦在战场上因敌人的恶毒语言而做出不智选择,送命的可不止是自己、还有身后的袍泽!”
徐虎针锋相对、毫不相让的态度,也是让顾威有些措手不及。
他虽然和军部关系良好,但真要和军中精锐讨论战阵杀伐,还真就有些摸不着门道。
一边的陈峰心里都已经乐开了花。
心道:和魔武士一族谈用兵之道,简直就是自取其辱。眼前这可是‘银狐’的儿子,论兵法估摸着整个晴川军部一起上都不是对手。
“这个…倒是本官孤陋寡闻了,还请徐将军莫怪…本官主要是看得有些于心不忍。”
“哈哈,无妨无妨…”
徐虎哈哈大笑,似乎没有半点心机。
“不知闲暇时间,本官能不能和这些骁勇将士聊上几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也算是一偿夙愿吧。”
“当然没问题,训练结束顾大人只管问询便是,这帮兔崽子要是知道能和您这样的大人接触,估计要兴奋的睡不着咯。”
面对顾威看似随意、实则目的性极强的提议,徐虎竟然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旁边的陈峰心里悚然一惊,暗道一声不好。
徐虎终归还是太年轻,怎么能让顾威近距离接触这些人,一但消息走漏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顾威也没想到徐虎能答应得这么干脆,虽然也是满腹疑云、但表面还是显得有些兴奋。
“那就本官就先谢过徐将军啦,今日定要和这些将士们多亲近亲近。”
徐虎无视陈峰的提示眼神大笑道:“大人尽管畅所欲言,放心!这些人嘴巴严得很,不用担心他们出去乱嚼舌根,而且…”
他忽然压低了语调:“他们也没剩下太多时日,能见一见您这样高官,也算是临走之前开开眼界,末将认为挺好!”
一语双关!
既可以理解为即将上前线生死未卜,也可以理解会以别的方式死去。
徐虎根本不在乎顾威会怎么想。
所谓棋外招的意义本就不在棋局之中,他自信顾威这头老狐狸日后定会为对今日之行悔青肠子。
…
鞭挞声不绝于耳,喝骂声此起彼伏。
从日上三竿到日正当空,校场上让人心惊胆战的训练一刻都未停止。
场中三百人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昏迷后,又被用凉水泼进面具内惊醒,不少人早已是摇摇欲坠,每走一步都会轰然摔倒。
摔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再摔倒,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奇怪的是却没人发出半点声音,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居然只有沉重呼吸声,连一声闷哼都不曾传出。
场面诡异的让人窒息。
连陈峰这个知道内情的人,都有些佩服徐虎的手段。
受到束缚之人,哪怕就算堵住嘴也应该会有闷哼之声传出。
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在旁仔细观察的顾威已是眉头紧锁,心中更是疑窦重重:这真是儿子那批手下吗?
那帮酒肉兵要有这般毅力,何至于跟着儿子胡混?
可如果被掉包的话,那频频看向自己的希冀和祈求目光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那些挥鞭下手毫不留情、叫骂更是不堪入耳的士兵,顾威的心绪忽然有些混乱。
在他思虑间,终于有人彻底倒下、任凭凉水怎么浇都不再有反应。
竟是生生累的昏死了过去!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校场上就接连传来铁甲撞击地面的闷响声,无一例外再也没人能再爬起来。
“徐将军,这训练会持续到什么时辰?”
顾威见徐虎依旧老神在在没有半点停止的迹象,忍不住出声询问。
“极限训练的要求是不得高于十人站在场上,再有一炷香时间就差不多了,也不能太过头,太过的话会影响午后的训练。”
顾威闻言大惊:“午后还要训练?”
“当然,岂有训练半天的道理。极限训练是半天体能、半天实战,战场厮杀可不是比谁更会逃命,拼得就是极限状态下的厮杀能力。”
徐虎看似在微笑解释,但怎么听都有些暗嘲顾威贪生怕死的味道。
旁边陈峰怕闹得太僵不好收场,便不着痕迹的补充了一句。
“顾大人有所不知,精疲力竭时还能保有反扑之力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赐名营更是可以马上休息、马下战斗,连续月余不扎营、不修整的高强度战斗。”
“连续月余?”
顾威这回是真正的震惊。
他确实经历过惨烈的守城之战,也见过士兵们不顾生死的战斗,但那也是巡查城防时的片面所见。
此刻,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记录也不免为之动容。
十人!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他们都在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每个人都明白…只要倒下去就会失去这唯一的机会。
当顾威表情严肃的快步来到这些人面前时,每个人都在尽量让自己佝偻的身体微微挺起一些。
“大…”
“大人…救…”
“大人…有两支外来赐名营,少爷在另一队人手中。”
“两个精锐骑兵营已全军覆没。”
“大…大人…”
大多数人想说的话被沉重呼吸声堵了回去,但顾威还是听到了两个模糊不清的声音。
正是儿子顾连亭的两名贴身护卫:刘风、刘青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