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宜在知道传说中的尹浩尹大人是个年近四十的叔叔时,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怪不得,慕流珠夸他夸的天花乱坠的,真有这么好她自己都上了。
但想来也是,他中举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想来现在也不年轻了。
“李姑娘好,老爷在忙,您先在书房稍等一会。”
“好,”她温声道。
侍女走后,李相宜打量着书房,对这位尹大人又有了不一样的印象。
书房干净整洁,各类书籍摆放工整,案桌上还放着题了一半的字。
字迹工整圆和,下笔处却锋芒毕露,落尾更是笔锋凌厉,透着股深埋的坚韧不折的意味。
都说字如其人,李相宜怎么也不肯相信,写出这一手好字的人,会是个不顾情义,只一味着迷于声色权相之人。
目光一转,墙面上挂着一篇文章,题注是《与恩者梦族书》。
纸皮已经有些泛黄了,与周围精美的装设格格不入,字迹与现在的相比稍显几分少年意气,似乎有些年头了,纸上的笔墨有些晕染模糊。
李相宜逐字逐句专注的看下去,越看眉蹙的越紧。
似乎是赶着点儿,她刚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尹浩走了进来。
他长身玉立,气宇轩昂,容貌有一种书生的儒雅随和,却不精于算计,看上去有种成熟男子的稳重踏实。
谁能看出来他已年近四十?
李相宜终于明白了为啥有的女子会喜欢那种叔味男子,因为一眼看上去就踏实心安。
“李姑娘好。”
开口就是低沉稳重的嗓音。
李相宜微笑道:“尹大人……”
“叫我尹浩就好。”
闻言,李相宜霎时间怔了怔,“……这不合礼数吧?”
“没关系,”尹浩温和笑道,“流珠已经同我说过了,我今日与姑娘一见,也觉得分外亲切,日后若无意外,尹某同姑娘将会是一家人了……”
“……这么离谱?”
听完尹浩的话,李相宜险些惊掉了下巴。
这这这……这哥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看起来也不像是这么冒昧猴急的人啊?他们这分明才是第一次见面。
“李姑娘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点太快了,毕竟竹裳夫人才刚走,难道尹大人就一点都不伤心?”李相宜试探着问。
“我与竹裳一见钟情,我们才新婚不久,她走了,我自然是伤心的,”尹浩垂下眼睛,神情看上去颇有几分落寞,“但我还活着,若是竹裳泉下有知,见我如此伤怀,心中定然也是不忍的。”
“尹某只有好好活着,另觅佳缘,才能让竹裳在九泉之下安心。”
李相宜:“………”
好家伙,这是什么歪理?
还说的情真意切,有模有样的,直接说忍受不了寂寞想再找不就成了,这是又想得好处又不想自己良心不安啊!
不过听起来倒是挺符合他多情的人设。
“……有道理,”李相宜说,“不过听说竹裳夫人是溺水而亡,可我来时看府中并无池子。”
“竹裳是与好友流珠外出,在河边游玩时不慎落入水中,流珠不会水,无法施救,等施救的人来了,竹裳早已顺着河流被冲走……”
尹浩伤感的说:“还要多谢李姑娘,将竹裳送回,让她得以归家。”
“尹大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李相宜想了想,说:“可第一次见流珠姑娘时,她是说竹裳夫人失踪了十数日,未有音信,并非是在河边被水冲走……”
尹浩叹气,游刃有余的道:“那是因为流珠无法接受竹裳是在自己面前被水冲走,她心生愧疚,于是便对外人说是失踪,没有真正找到竹裳的尸体,便只能当作失踪处理了……”
“原来如此,”李相宜沉吟道,“尹大人请节哀。”
“不过……李姑娘忽然问起这些,可是不相信尹某?”尹浩真诚的发问道。
“啊,那自然不是,”李相宜微笑道,“只是了解下情况,若是府中真有池子,竹裳夫人也是不慎落水而亡,那我可得注意下,日后嫁进来了还得预防预防……”
嘴长在自己身上,当然要恶心别人了。
不就是比脸皮厚么?谁怕谁?
“………”
李相宜这么直白,这次无语的反倒是尹浩了。
从没见过哪个姑娘第一次见面,便把嫁娶之事挂在嘴边,毫不避讳。
真是活久了就差没撞见鬼了。
而李相宜虽然还勉强保持着微笑,实则心里恶心得快要吐出来。
她原以为自己说情话可以说是信手拈来,现在才知道也是要看人的,在李莲花面前可以,至于其他人……拜拜了您嘞。
“咳咳,李姑娘果然细心谨慎,对了——”尹浩面色自然的说,“快要成亲了,对姑娘也不甚了解,不知姑娘是何方人氏?”
“哦,无父无母,流浪混江湖的。”李相宜随口答道。
“江湖……”尹浩面色微微变了。
“是啊,游玩途中无意间发现了竹裳夫人的遗体,想要让竹裳夫人入土为安,循着蛛丝马迹便找来了梦乡。本打算过两日便离开,谁知道与尹大人还有这一场姻缘,缘分……果然是妙不可言哪!”
“原来如此……不知李姑娘来的这几日,对我梦乡的风土人情有何见解?”
“这个嘛……”李相宜想了想,“在下没读过书,没有文采,不好形容,反正就挺好的,梦乡人都说尹大人是个好官呢。”
“多谢李姑娘夸奖,”尹浩面上的笑容登时便淡了下来,“第一次见面,尹某以茶代酒,敬李姑娘一杯。”
“好啊好啊,不胜荣幸。”
李相宜一口气将茶杯里的水喝了个干净,心道终于到正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