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山拍卖行这条黑暗产业链果然利润巨大,大殿富丽堂皇,就连展台都是金子做的。
以往拍卖会只会在当日开放,前来观瞻的客人巨多,李相宜没有办法摸到展厅来,往往都是把要卖的药提前交给荼姚,交易完再走。
她对那些所谓价值连城的宝物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只喜欢钱,和药,和李莲花(排名倒序)。
但这次不知缘何,规则些微有点变化,拍卖会前三日便提前开放,并在展台摆放了五样排名前五的竞品供前来的客人观瞻。
这到底是她第一次正式进来展台观瞻,自然是觉得新奇无比。
“阿飞啊,没来过吧?收拾收拾,跟紧了,本姑娘这就带你升咖……”
笛飞声打量着四周,直接无视她。
“欸,有点奇怪,山下那么多人,怎么这会场里都没几个人……”
“这荼山拍卖会的验资标准真就这么高,一个人都进不来?不应该啊!”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前来观瞻的人这么少了。
三人来到大殿展厅,几个侍女正在往几件展品上盖上红布,展厅门口挂着“闲人勿进”的牌子。
四件展品皆被盖上红布,唯有最后的一件,侍女仔细擦了擦,才郑重虔诚的盖上红布。
笛飞声道:“看见了吧。”
李莲花点头,“看的清清楚楚,是少师。”
笛飞声道:“要不要我帮你抢回来,待你碧茶之毒全解,我再与你堂堂正正比试一场。”
李莲花笑着摇头:“算了,有的人弃剑如遗,有的人终身不负,选择各有不同罢了。我当初既然已经做过了选择,便由得他去,这把少师剑就留给有缘人吧。”
笛飞声嗤笑一声,但到底是没说话。
李相宜不满道:“怎么回事?我们特意为观瞻宝物而来,怎么我们刚来你们就将宝物盖上?”
侍女连忙行礼赔罪,“几位客人,实在是不好意思,不久前这里见了血,荼姚大人说宝物见血是为不敬,今日不方便观瞻了,便让我们将其盖上。”
“见血是怎么回事?”
侍女犹豫着道:“是殿中客人太多,一位客人不小心碰到了剑刃……总归是不吉利。于是荼姚大人就派人将各位客人送到厢房先行歇息了,不过无事,几位若是想看的话,拍卖会那日便可看到。”
“噢,原来如此,有道理。”李相宜微微笑道,“那我们改日再来吧。”
“那我们现在去哪?”笛飞声边走边问,“各回各家吗。”
李相宜没好气的道:“难得来一次,这么好玩的地方,为何要回去?”
“哪里好玩?”
“山下。”李相宜微微一笑。
走着走着,她忽然问:“李莲花呢?”
展厅内,李莲花扶住险些砸落的巨大佛像,侍女一脸惊慌的抬起头,“多、多谢客人。”
“没事,”李莲花抬眼望向悲悯垂目的佛像金身,好奇的问道:“你们家主人信佛?”
侍女迟疑着说道:“荼姚大人是南疆人……”
李莲花点头微笑,“我明白了。”
……
三人行到中途,李莲花忽然问:“你们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你是说展厅见血的事情吗?我觉得‘不小心’碰到可能性比较小,进去的人可都要搜身的,不允许佩戴刀刃器械,甚至连衣物上的一些尖锐装饰物都不行……”
说完,李相宜悄悄看了一眼笛飞声身后的大刀,微笑:“当然,阿飞是特例,他可是我走后门带进去的,难得来一回,总要带你们进去看看。”
“但展厅见血这件事吧,我觉得,有可能是展厅的人太多,有的人手脚不干净,想要浑水摸鱼,被里面的守卫发现,于是动了手……“
“你们想嘛,那么大个展厅,那么贵重的宝物,不设计点机关暗器什么的,岂不是很容易失窃?前来观瞻的人又多,又大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心有戚戚的就算了,那些无辜的人当然不会服气……等于是海底捞针,难找了。”
“不是这事,”李莲花摇头,“我说的是荼姚。”
李相宜震惊的瞪大眼睛,“荼姚?”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一点不对吗?”李莲花问。
笛飞声开口了:“确实不太对劲,本座不喜欢这张脸,心中总觉得怪异。”
“阿飞啊,你认真点好不好,我们在说事,你说人家的脸干嘛?人身攻击啊!人家荼姚的脸很好看的好吗。”
“不要生气,生气就不好看了。”
李莲花说:“你确定白日看到那轿中的人就是荼姚吗?”
“本来是十分确定的,但是……,”李相宜微微一叹道,“但是后来看到荼姚的的确确从屋子里走出来,我又不太确定了。”
李莲花沉思道:“今日在我们上山之前,我那人傻钱多的傻徒儿已经先一步上了山。”
李相宜微微一愣,“你是说……方小宝!”
“正是。”
“啊啊啊!真是冤家路窄啊!怎么到哪都能遇到表哥啊!”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李莲花微微一叹道,“你还记得荼姚在听说阿飞是天机堂少堂主时是什么反应吗?”
李相宜试着回想了一下,道:“很自然,毫无破绽。”
“毫无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若荼姚真的一直在拍卖行,又怎么会不知道方小宝上了山,毕竟他偷跑出来,肯定是没带银子,只能靠令牌证明身份了。”
李莲花说。
“可后来你让阿飞冒充方小宝,荼姚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像是根本不知道阿飞是冒牌货一样!”
李相宜自动补全了对话。
“细思极恐,难道这个人不是荼姚吗?”
“也不一定,”李莲花说,“只能说荼姚在说谎罢了。”
“我说出来也只是想让你们小心些,莫要事事全交代了,凡事多留些退路。”
“我当然知道了,毕竟我那么聪明,”李相宜说,“倒是阿飞,这孩子实心眼,不懂迂回。”
“………”
“算了,”李莲花叹了口气,“反正有我在。”
走到山脚下,已是夜幕降临。
卖凉茶的凉棚撤去,山下一整条宽阔平坦的大路上都摆满了长摊,卖各种小吃饮品,还有各种各样的面具。
“荼山人迹罕至,唯有每月拍卖会开放的日子人奇多,就短短几日,竟然摆满了小摊,人力、物力,再算上时间,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倒也不是,这里的东西可贵了,超出其他地方的物价起码五倍,别说荼山提前三日开放了,往常每月只开放一日,这里摆摊的人也不在少数……”
“都是为了生活,铆足了劲儿,没有谁比谁容易。”李相宜微微一叹。
“你倒是感悟颇多,”笛飞声道。
“没办法,自己一步步走来的,只有自己才知道其中的艰辛。”
“李义显竟苛待你至此?”
“不是他,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李相宜有些失落的说。
“我们阿飞也是万鬼丛中过的独一份,”李莲花温声道,“世间千百种苦,各有不同,还需向前看。”
“当然要向前看,”李相宜微笑着,“因为前面有你啊,所以哪怕前面是荆棘道,我也会眼都不眨的走下去。”
李莲花只是笑着,“放心,等这事情解决了,我们都空下来,让阿飞教你武功,不会让你走荆棘道的,你完全可以轻松飞过去。”
飞到……你的身边吗?
她算不算有那么一丁点儿,哪怕只是一点点打动了李莲花?
李相宜只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但又觉得太没出息,随手从旁边摊子上拿了个面具戴在脸上。
“嗷呜,我是大灰狼!”
李莲花笑了,伸手将她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重新挑了个兔子面具亲自给她戴上。
“要什么大灰狼呀,我觉得小兔子就挺适合你的,温润可爱。”
李相宜瞪大眼睛看着灯光月色下的李莲花,眉眼温柔的不像话。
她怎么看都看不够。
好想就这样一辈子啊!一辈子陪着他,一辈子看着他就好。
“小兔子好像也不太合适,太温顺了。还是小猫更贴近你,友好的时候乖巧可爱,调皮的满地打滚,发怒的时候也会懂得伸爪保护好自己。”
说完,他便在摊主的一堆花样面具前,挑挑拣拣,翻找着自己想要的小猫面具。
李相宜就这样歪着头看他。
她觉得此时的李莲花比她更适合用小猫这个形容词,她真的从身到心到骨子都软的一塌糊涂。
李莲花还在认真挑拣着小猫面具,目光专注而柔软。
李相宜心中一动,微微靠近几步,“碰瓷”般脚滑的撞进他怀中。
李莲花下意识扶住她,目光撞进她湿漉漉般无助又无措的眼里,清澈的瞳孔里白衣男子如出一辙的无措。
李相宜无辜的说:“我脚滑了。”
李莲花握拳咳了一声,顿了顿,说:“小心点,注意安全。”
说完,近乎慌乱的移开视线,但李相宜分明看到他灯光下清透如白玉的耳垂逐渐升腾起红粉色。
才安分了一会儿,李相宜便按捺不住,故技重施的倒在李莲花怀里。
“………”
李相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阿飞说,经脉重塑,还未完全恢复好,有时会感觉到痉挛无力,这是正常的。”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道:“好。”
安分不到一会儿,李相宜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用手拨了拨他莹白如玉的指尖。
“……”
瞅见他没反应,李相宜越发大胆,直接开始挠他手心。
酥麻的感觉过电般的密密麻麻的涌遍全身。
李莲花终于受不住了,他微微侧过身,无奈道:“你——”
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眼中有些慌乱,模样活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猫咪。
李相宜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亲他的脸颊,蜻蜓点水般的掠过,然后立马撤回。
看着李莲花脸上呆滞的表情,李相宜有些无措道:“吓到你了吗?书上说……喜欢一个人要表现出来,要主动一些,再主动一些。”
李莲花吸了口气,按照常人正常的反应来说,被非礼了,他应该立马喝斥,然后立马还击——按照对方对自己的方式还回去,但那一刻他完全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觉得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但话不过脑子,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哪本书?”
“………”
李相宜想了想:“……《论追帅哥的一百零八式》?”
李莲花摇头:“……没听过。”
李相宜:“正常,这是孤本,外面买不到的,但我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记得内容,下次有机会讲给你听。”
李莲花:“……好。”
他乖乖的点头,月光下就像一只受惊吓的哈基米。
跟他对比起来,李相宜觉得自己就像占了人家便宜还忽悠人家的大灰狼,真是过分!
她一向厚脸皮,这次却难得生出了些愧疚之心。
但不后悔!
她相信在她的猛烈攻势下,迟早能把李莲花骗到手!不,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