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前院。
“我已经飞鸽传书给百川院,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方多病微微一叹,望向李相宜,面露不忍,“若真是姨父杀了那么多人,恐怕……不得善终了。”
“当然,小丁庄的事若真是与他有关,血债血偿天经地义,这本就没什么好说的。”李相宜神色淡淡。
方多病惊异道:“你一向是最敬重姨父的,四姨去世,我娘要将你接回天机山庄,你担心姨父,不肯去……姨父若是死了,你当真一点不伤心?”
“他早已变了,不值得我敬重。”
方多病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紧了嘴巴。
“对了,那位魏虎兄弟呢?”
李相宜迟疑道:“应该是去了后院,治李湘宁的病了。”
……
李相宜确实是在治李湘宁的病,但他不在后院。
李湘宁最大的恐惧来源其实就是李义显,带着她去地下牢房,见一见只剩半条命的李义显,疯病自然就迎刃而解。
半拖半劝带着李湘宁来到地下牢房,李义显双手被粗大的铁链紧紧箍住,胸前被捅过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看到李湘宁来,他挣扎着要冲出来,恨不得掐死她。
手腕被磨烂,鲜血渗出。
“你这个孽种,我要杀了你!”
见他如此疯狂,李湘宁稍稍有些缓和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疯了一样的往回跑。
二夫人死死拉住她的手,将她拖了回来。
“你说!你告诉湘宁,李相宜没有死,她还活着!”
“哈哈哈!李相宜死了,她死了!被你亲手杀死的!现在的李相宜是冤魂,她来找你索命了哈哈哈!”
李义显癫狂大笑。
“啊啊啊!!!”
李湘宁捂着双耳,神态崩溃。
二夫人多年来的隐忍在这一刻终于到达了巅峰,她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匕首,朝着李义显的胸口狠狠刺去!
“说!告诉湘宁,李相宜没有死!人是你害的,与她无关!”
“噗……嗤!”
李义显嘴角溢出鲜血。
“哈哈哈!李相宜死了!就是你李湘宁害的,她来找你索命了!——唔!”
李义显咬牙不说,二夫人就一刀又一刀的接着捅。
不得不说李义显还真是命硬,都快被捅成筛子了都还没死。
就在李莲花看不下去,打算出言制止留他半条命的时候,李义显终于松口。
一开口,嘴里就喷涌出大口的鲜血。
“是我给李相宜下毒……李相宜没死……”
二夫人手中的匕首“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紧紧抱着李湘宁,泪流满面。
“听到了吗,湘宁,李相宜没死,她还活着,不是你害的她!你爹现在这样是罪有应得,以后他再也不会控制你了,我们娘俩以后好好生活……”
李湘宁灰败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真、真的吗?李相宜没死?”她喃喃道。
“真的,真的,她还好好的,你以后也要好好的,别再让娘担心了……”
……
二夫人扶着李湘宁离开后,李莲花总算能干正事了。
他望着瘫倒在地上的李义显,微微笑道:“谷主大人好胆魄,方才二夫人那架势,我真以为她要一刀一刀将你捅死呢。”
李义显好像瞬间老了十岁,有气无力的道:“你方才难道没瞧见吗?每一刀都避开了致命处,若是不然,你早就拦住她了!她根本不敢杀我,一个无知妇人,懦弱不堪,这么多年了,要杀我她早就动手了!”
李莲花笑道:“那谷主大人到最后,又为何妥协了呢?”
李义显吐出一口血沫,冷冷的道:“她是不敢杀我,但不代表本谷主不会痛!”
“……”
李莲花皮笑肉不笑,道:“就是说,在下还以为谷主大人良心发现了呢。”
李义显不屑道:“良心?要那玩意儿何用?本谷主要是有良心,还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吗?”
李莲花:“……”
我竟无法反驳。
李莲花笑意微冷,“谷主大人要知道,再懦弱的人,为了自己想保护的人,那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你要是再晚一分,你猜二夫人那把匕首,会不会朝着你的心口刺去?”
李义显瞳孔骤缩,不吭声了。
片刻后,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有一些些的疑惑,还请谷主大人解答。”李莲花微笑。
李义显冷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
“大家都姓李,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谷主大人不必如此心情激荡。”
“呵……你倒是好意思。”
李莲花道:“过奖过奖,在下只是想知道,谷主大人分明很早就知道二小姐非亲生,为何一直隐忍?你今日见二小姐如此激动,由此看来,也并非是十分大度,毫不在意阿!”
李义显不说话。
李莲花继续说:“又或者,不是大度,也不是毫不在意,只是与人做了交易,便只能装作没有此事。”
李义显额角青筋跳动。
“我猜……是与小丁庄那些死去的青壮年有关吧?”李莲花微微笑道,“你需要那些健康鲜活的年轻人的心头血,再佐以研制的禁药,配合在一起服下,运转内力将其吸收,能让人瞬间年轻五岁以上,简称——回春。”
“但这种方法需要日日靠人血维持,不然就会反噬,比之以往更显衰老。”
李义显牙帮紧绷,牙齿咯吱作响。
“小丁庄地处僻远,江湖中少有人至,而朝廷……等一层层上报上去,庄子里的人早就死光了,查不出什么,自然能作为你的最好掩护。”
“阿飞说他们设局抓人的时候,一个药士花银子让村民假扮,我猜那个药士——”
李义显瞪大了眼睛。
李莲花微微一笑,“那个药士……不是你吧?”
李义显咬紧了牙根,打定李莲花没有证据,不能奈他所何。
“你猜阿飞为何不在这里?你在小丁庄杀了那么多人,栽赃到他头上,他应该更想来审讯你才是……”
李义显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李莲花微笑道,“你早就知道二夫人与神医门的魏十五渊源颇深,二小姐非是你所生,你隐忍这么久,就是为了拿这件事威胁魏十五,牛毛针是你送给魏十五,要他替你在小丁庄取心头血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义显怒斥道。
“都到这份上了还不肯说实话么,”李莲花叹气道,“谷主大人,鸭血服用得可还畅快?”
李义显目如铜铃,“你休要挑拨离间,那分明是人血!”
“终于承认了,”李莲花吸口气,“白费我这么多口舌,也没个人来给我送杯水喝,真是伤心。”
李相宜从台阶上一路走下来,欢快的说:“李莲花,我到处找你,原来你真的在这,渴了吧?来,喝水。”
她递给李莲花一个水壶。
然后看着他喝水,眼中竟是专注的仰慕之情。
微微仰头,脸上带笑,似乎在等夸夸。
李莲花心中某个位置软了一下,接过,仰头喝下,微笑道:“真是贴心,这水很甜,谢谢。”
“有我甜吗?”李相宜眨眨眼。
她上一世在一家网络媒体公司工作,是一个文案策划小助理,整天网上5G冲浪,搜刮各种网络热梗,各种甜死人不要命的土味情话张口就来。
这会儿自然是说的顺口,没过脑子话就从嘴里说出来了。
说出来了才觉得好油腻。
完了完了,李莲花不会一掌拍死她吧?
换个位置想想,要是哪个男生突然问她这么一句,她杀人的心都有了,(当然,李莲花是例外。)
呜呜呜……多冒昧啊!
谁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单纯内向纯情小女生啊!
李莲花顿了片刻,微微笑道:“你最甜。”
李相宜心里粉红泡泡漫天飞。
啊啊啊……官宣吧!求求了!
从李相宜出现,就好像出现了空间割裂,整个空间只有他们两人,完完全全将李义显隔绝在外。
而等李相宜内心戏跳完,空间又恢复正常。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传来。
李义显眼珠红的快要滴血,“李相夷,你诈我!”
“当然不是,那真的是鸭血,我从不骗人。”安静氛围被打破,李莲花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
“那分明是人血的味道!”
李莲花看向李义显,目光带了几分怜悯,摇头道:“那是因为加了极少的人血,正宗的鸭血再加以药材去味,再加上你九转驻颜丹,能尝出几分的人血味道?”
“可我分明年轻了许多!”
李莲花又是一叹,“此种禁术用一次便是为天道所不容,你的容颜怎可能日日要用人血来巩固?恐怕除了第一次,往后的每一日你用的都是正宗的鸭血吧!”
“无非是心理作用罢了,亏你还在想尽办法为魏十五打掩护,你以为只要不供出他来,他便可继续在外为你采血,而这边找不到证据,就只能放人,你又可以继续为所欲为了吧?”
“真是可惜,你费尽心思,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血依旧还在取,不过是魏十五取给了自己,你替他背尽黑锅,他倒是逍遥自在……”
“啊啊啊!!!魏十五!”
李莲花掏了掏耳朵。
笛飞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阿飞,抓到魏十五了吗?”
笛飞声摇头,“让人给跑了。”
李相宜闻言,惊讶道:“你不是自诩武林第一吗?怎么还有人能从你眼皮子底下逃跑?”
笛飞声冷眼瞥她,然后看向李莲花,“我从没说过我是武林第一,打败他,才算是。”
李莲花微微汗颜,怎么兜兜转转把话题又绕到自己身上了。
“魏十五那么厉害么?竟能打得过你?”李相宜继续问。
笛飞声微微一顿,在承认自己打不过对方和眼睁睁看着对方从自己眼前溜走之间,思考着究竟哪一种更加丢脸。
最后,他干脆利落的道:“魏十五先一步得到消息,伪装成门中弟子逃了。”
“所以……你抓住的是他门中弟子?”李相宜疑惑的看他。
“有何奇怪,武林中这么多人,本座怎会去记那些小人物?本座向来只认武林万人册前十。”
说完,笛飞声目光微微一动,又看向李莲花。
李莲花:“……”
李相宜更加疑惑:“你不认得就算了,他门中弟子说他就是魏十五,你就信了?”
笛飞声:“……”
李相宜仰天长叹,“阿飞啊,跟着李莲花这么久,你当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你要是有李莲花十分之一的狡猾劲儿,你早就是万人册第一了,早就跟角姐成亲三年抱俩了,你真是……要我说你什么好啊!”
李莲花微笑:“我狡猾?”
李相宜:“……不不,我这是夸你聪明呢。”
笛飞声冷嗤一声,望向关在地牢里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的李义显,目光冷冷的道:“此人也是凶手之一,不若就让本座一刀结果了他,省得百川院那帮家伙磨磨蹭蹭的办事来回跑,待本座解决完他,再去杀魏十五……”
李莲花连忙阻止,“阿飞啊,不要喊打喊杀的嘛,这样多不好,或许我们选择轻松点的方法,让魏十五自投罗网……”
“魏十五费尽心思的要逃,又怎么会自投罗网?”李相宜疑惑道。
“那就要看他机关算尽,布这么大一个局取人血,到底是要拿来做什么了。”李莲花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