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一看之下,脸色聚变,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圆铁牌,只见铁牌上刻着烈火交织的花纹。
原本蹲在墙角的朱淑宁,手持掌中火弩,好不容易见打成一片的人分开,准备来个“暗箭”伤人。
见他如此,忙松开了已扣到一半的机括。
心想:瞧他样子识得此物?
无玉见救她一命的正是沈云笈,没料他这么快解决了慕容镜。
沈云笈闻之下药一事为慕容镜所为,出手便是凌厉狠辣,数招之内,左手玄铁墨尺点中慕容镜肩头,慕容镜肩骨顿时断裂,疼得生生出了一头冷汗。撇眼间,又见沈云笈目光寒如锋刃,惊骇之下,只以为他是为肖文漓之事要杀他而后快,便是夺路而逃,
李尧盯着手中的圆铁牌,兀自道了一句:“织火令!”随后,抬眼盯着无玉,“此物从何而来?”
无玉与沈云笈对视一眼:“自小在身。”
李尧一震:“竟是你……”
无玉盯着他:“你……识得此物?”
李尧略一犹疑,目光看向那快烧成灰烬的炮车,红夷大炮炮身多为铁铸或铜铸,不可能火烧成烬。
这是假的,这是个圈套!
……不知萨满大师那里又是如何。
正如此想,就见远处屋顶上,立着一片白影。
李尧看了一眼死伤惨重的黑衣人,沉声道:“若想知道,就到盛京寻我。”
他这是以此为筹码,求一条生路。
无玉暗想,其意图早已被识破,如今又全城搜捕细作,自无藏身之地,也无法再图谋不轨,唯有出城,方可自保。
于是,无玉身子微微一撤,让出路来。
林化玉与多格也停了手。
李尧目光在无玉身上定了一眼,与多格掠身往营外奔去,炎不为也只得跟了上去。
只见那些个被俘的黑衣人,个个嘴角溢出黑血,竟是咬破了口中毒药。
李尧一行人一路往城门奔去。
只听白衣少女纳穆吐出两字:“圈套。”
李尧一点头:“大师可有受伤?”
纳穆略一摇头:“耗了些内劲。”
通道被封,她不得不耗用内劲,拉弯铁栏,加之其本身材娇小,便从那略大的空隙间钻了出来。
李尧:“可还能出城?”
纳穆略一点头,停了一会,只听她道:“此战,不利。”
明军红夷大炮向来是战场上的霸主,但这霸主有一个弊端,不易轻易移动,一但敌军冲入阵营控制了炮车,这炮车便成了敌人的制霸武器。
在遇到骁勇神速的八旗骑兵之前,明军还没有遇到能冲入阵营控制炮车的敌人。
袁崇焕将火炮移入城内,无疑是消除了红夷大炮唯一的弱点。
李尧无法预测此战的结果,他只能以实禀报。
夜色里,守城门的士兵忽听一阵铃音忽远忽近,等他们再清醒时,李尧一行人已经出了城,与努儿哈赤大军汇合而去。
沈云笈脱下外衫,披给了无玉。
朱淑宁跑了过来:“师父,你没伤着吧。”
无玉紧了紧沈云笈的外衣:“没事,就是衣裳破了。”
这时,就听一阵笑声,袁崇焕赶了过来:“好啊,正如林大人所料,请君入瓮,大破敌虏细作。”
林化玉:“袁大人,那李公子,事关我等细查的一件事,届时,我等还需去往盛京一趟。”
方才众士兵眼前,放走李尧一行人,林化玉只以锦衣卫办案为由,略作解释。
袁崇焕略一点头,暗想:锦衣卫办事,自不必细问。随即吩咐兵士,将藏匿的红夷大炮连夜赶工装予城楼。
正月二十三日,八旗大军六万大军进抵宁远,离城五里横截山海大道,安营布阵,切断宁远与关内联系,在城北扎设大营。
当天,努尔哈赤遣被掳汉人入城劝降,袁严拒。
随后,袁崇焕命人向城北敌军大营燃放红夷大炮,敌军伤亡甚重,被迫将大营西移。
正月二十四日晨,努尔哈赤发动攻城。
只见城外,六万八旗军前后络绎,首尾莫测,旌旗如潮。
随着黄龙帐内努尔哈赤一声令下,八旗军推楯车、云梯,弓箭手、步骑蜂拥攻城西南角,万矢齐射城上,城堞箭镞如雨注,悬牌似猬刺。
以往八旗军靠着火铳都击不碎的楯车,轻易便能靠近城墙,而这次他们的楯车掩护着八旗军靠近城墙时,城头的红夷大炮发射炮弹循环飞击,方圆十里内,只听轰隆隆的巨响,火弹至处,遍地开花,星火飞溅,尽皆糜烂。
早前,袁崇焕就将宁远城墙修筑成“山”字形,八旗军攻入西南角时,便面临左右和后方连绵不断的炮火攻击。
见此情势,努尔哈赤决定转攻城南。
八旗军在大炮的轰炸下,死了一批又一批,但他们却毫无畏惧,以堆尸式的死亡攻击涌向城楼,后方弓箭队做为火力支援,不断对城头射击。
人员悬殊,驻守南城的祖大寿已顶不住,明军开始大量伤亡。
八旗军越战越勇,震天的嘶杀声中,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攻上城楼,与明军展开近战肉搏。
朱淑宁躲在角落,手持掌中火弩,瞅准机会,击杀了几个八旗兵。
心想自己总算派上用场了,正暗自得意,一名八旗兵发现了她,一刀从右后侧劈至,朱淑宁甚至未察觉,只觉突然一个人影罩了过来,紧接着一声闷哼。
再抬眼,见无玉挡在她右侧,臂上被劈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近处倒下一名手持钢刀的八旗兵。
师父为她受了伤。
朱淑宁眼眶一红,一面自责,一面心忧无玉:“师父,都怪我……”
无玉二话不说,身形掠起,携着朱淑宁下了城楼:“小宁,为师可就你一个徒弟,可不想你有事,你老实在安全的地方呆着。”
朱淑宁抹了一把眼泪,重重一点头。
无玉自又飞身回城楼,随手拔下一具尸身上的钢刀,血雨交织间,已不知杀了多少八旗军,只觉他们无穷无尽地涌上城楼。
沈云笈见无玉臂上伤口鲜血不止,从城楼另一端杀出一条血路到她跟前,手起间,行针封穴,止了她臂上的血。
无玉不禁道:“以八旗军的人数,攻下城楼怕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