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掏出一些金加隆,递给丽痕书店的经理,就带着德洛拉离开了。
弗洛林冷饮店门口,德洛拉的目光只是轻轻扫过琳琅满目的各类冰淇淋,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斯内普从前虽然漠视冷待她,但是在金钱方面,却是从来没有短过。她不会落到穿二手长袍和用二手教材的地步。
就算如此,她也一向节约,除了一年级花在坩埚上的钱,剩余的钱,基本上都被她存好,除了嘴馋的时候,会买上一些糖果。
“德洛拉,你可以去买一个冰淇淋,但是不许过量。”
“父亲,我不需要。”德洛拉摇了摇头,嘴角虽然有笑意,但是透着疏离的意味。期盼父亲的爱与关心,但是从前八年的伤害真的就能一笔勾销吗?
不,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被斯莱特林羞辱伤害,也永远忘不掉,父亲三番两次偏心斯莱特林,不分青红皂白地将那些罪名扣在她的头上,致使赫奇帕奇被扣分,让她在学院中寸步难行。
她虽然会不由自主地对父亲撒娇,或是偶尔放纵自己逾矩,让一些情绪适当的释放,但是从来不敢超出她给自己限定的范围,从来不敢沉溺其中,因为德洛拉清楚的知道,这样的爱与关心,或许只是斯内普的一时兴起,随时随地可能收回,他们父女的关系,随时随地可能会重新跌破冰点。
她赌不起,也不敢赌。
不期待,不沉溺,才不会再让已经破碎的心雪上加霜。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
淅淅沥沥,打在石板路上,绽开一层层涟漪,脚步匆匆,斯内普抽出魔杖,给德洛拉施了一个防水咒,解开自己的斗篷,披在德洛拉的肩上,一股暖意包裹着她,这是第一次,被这样关心呢。
“父亲,您……不会觉得冷吗?”
“不会。”
脱去斗篷的斯内普,格外高挑瘦削,德洛拉也是第一次看见,被层层黑袍包裹的父亲,居然是如此瘦削,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微热,她侧过头,泪水混合雨水滚落,她的软弱,从不示于人前。
但是,她做不到不在乎这个整天把自己裹在黑袍里,阴沉,冷漠的男人,毕竟,这是她的父亲,心底,终究还是有些期盼的。
哪怕是她的父亲,也是如此。
斯内普向德洛拉伸出手,下一刻,便被卷入了幻影移形独有的扭曲感,她知道,在六年级的时候,她就能够学习这个咒语。
她有野心,渴望变强,德洛拉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知识,让自己变得更强的机会。
只是,她真的不喜欢幻影移形带来的扭曲感,这不,当她的脚重新踏在蜘蛛尾巷19号的门口时,德洛拉就“哇”的一声,扶住柱子,呕吐起来。
多年伤害的亏空,真的只靠几瓶魔药就能够补回来吗?
“德洛拉。”斯内普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那一次德洛拉因为“倒挂金钟”被送进医疗翼的时候,他只是听过庞弗雷夫人说过,德洛拉的身体很虚弱,是他没有考虑妥当,甚至没有想过德洛拉是否能够承受幻影移形带来的不适。
“父亲,我没事的,只是有点……”德洛拉虚弱笑笑,想要直起身子,却脚下一软,恰好跌倒在斯内普怀中。
斯内普不由分说,直接将德洛拉抱起,十三岁的姑娘,体重竟然这么轻……她的身体到底虚弱到了什么程度?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是胖一点的好,健康是最重要的。
德洛拉靠在斯内普的怀里,手足无措,扯了扯黑色的衣角:“父亲,放我下来。我,我没有这么虚弱……”
“斯内普小姐,你连自己的身体如何,都不在乎吗?我是你的父亲,在我面前,你没有必要逞强。”斯内普的眉头紧蹙,放下德洛拉的动作却格外轻柔,她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父亲对她举起了魔杖,心中不自觉地有些心虚,她有的时候的确会因为学习罔顾身体,甚至不正常用餐,如果被发现了,多半又是一顿毫不留情的嘲讽。
斯内普对德洛拉用了几个检测的咒语,脸色愈发阴沉:“斯内普小姐,我希望你知道,你的身体,不只是你一个人在意!”
“我……”德洛拉心虚地低下头:“父亲,您不要生气,我……”
斯内普叹了口气,伸手给德洛拉掖了掖被子,又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往地下室走去,德洛拉一下子垮了脸,她又要喝那些味道极其古怪的魔药了,为什么,父亲不能想办法改善一下魔药的口味呢?
德洛拉甩甩头,把这些想法通通丢到脑后,啧啧,她怀疑,父亲一定会读心术,怎么她心里想的什么,父亲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猜中她的小心思,并且以此讥讽嘲弄,这是他的恶趣味吗?就算是父亲,也不能拿女儿的心思开玩笑吧?
她侧过头,把脸埋在沙发里,把恐怖的魔药抛诸脑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德洛拉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探了探她的额头,衣料和撒风套摩擦的声响,是父亲吗?在她身边坐下了吗?难道她也能得到……
“德洛拉,”父亲的声音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温柔:“喝药。”
德洛拉睁开眼睛,斯内普正坐在沙发边,伸手轻轻撩开德洛拉的头发,把玻璃瓶递到她的手里,德洛拉皱了皱眉:“真的……要喝吗?”她闻了闻,不出所料,味道是说不出来的怪异,闻着都这样了,那么喝下去……
啧,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就真的得吐了。
德洛拉一鼓作气把整瓶药灌了下去,那股恶心劲儿才缓过来,斯内普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家女儿视死如归喝药的样子,用魔杖点了点水杯:“清泉如水!”
“嗝——”德洛拉红着脸,打了个嗝,满满一瓶药,又是满满一杯水,她还吃得下午餐吗?
“好好休息,晚一点我会让家养小精灵做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送过来,你的身体暂时不能摄入油腻的食物。”斯内普伸手摸了摸德洛拉的头发,起身离开。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家养小精灵“啪”的一声,出现在了客厅里,睁着一大的有些恐怖的眼睛,盯着德洛拉:“斯内普小姐!斯内普教授让我送了一些食物过来!他吩咐,要我看着您全部吃完!”
餐桌上出现了清淡的粥,还有一些其他的食物,可是——
德洛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真的能够吃完这些吗?”
“多拉是坏精灵!多拉是坏精灵!不能完成斯内普教授的吩咐!”小精灵泪眼汪汪,开始以头抢地,撞的砰砰响,德洛拉毫不怀疑,如果她再说什么,就凭这小精灵以头抢地的力度,能把蜘蛛尾巷拆了都是可能的。
“好了好了,你——你叫多拉是吧?我——我会吃掉的——”德洛拉手足无措,虽然她跟霍格沃茨厨房的家养小精灵们接触较多,但是这样的,她还真是没见过……
啧,海鲜粥,味道不错,德洛拉胃口打开,奇了怪了,为什么她喝了这么多水,还能胃口大开?
会不会是那瓶魔药?父亲在魔药里添加能够开胃的药材吗?一定是这样了,魔药大师,再怎么说,也对治疗类的魔咒有些研究吧,想到这里,德洛拉的心不由自主地有些柔软,一些温暖在心中流淌,她还是放不下,能够抓住这么一点温暖,也就足够了。
德洛拉并没有吃得太饱,她四下环顾:“父亲呢?”
“斯内普教授吗?斯内普教授回了霍格沃茨,让斯内普小姐好好休息,他晚上会回来。”多拉说道,一个响指,餐桌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德洛拉再次见识到了家养小精灵的魔法,好吧,父亲毕竟是斯莱特林的院长,不可能整个假期都待在蜘蛛尾巷,能够做到这样,也许已经是极致了。
从前,从前是什么样子呢?
在蜘蛛尾巷的八年,哪怕是生病,她也只能忍着扛着,很多时候,都是麻瓜学校的老师发现了她的身体情况,把她送进医院——德洛拉还算是幸运,遇见了一位好老师,每一次生病,都是这位老师注意到她的身体,送她进医院,开药,非亲非故,做到这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老师也不止一次的责怪过她监护人的失职失察,如果不是蜘蛛尾巷19号被施了咒语,警察是一定会找上门的。
也许,德洛拉是幸运的,哪怕被黑暗包裹,但是她总能遇见一束光,哪怕微弱,都能给她带来温暖,让她感知爱,学会爱。
哪怕爱意飘渺,星火不熄,终得拯救。
德洛拉伏案写作,书桌上摊开了几本魔药书籍,她找了好久,才从书架上把这几本书扒拉出来,啧,父亲布置的论文,总是有些难度,要让人思考。啧,他可不喜欢照抄教材,没有自己想法的学生。
只要她在魔咒上的天赋分那么一星半点给魔药,那么她就感谢梅林了,哪怕她能够背下课本上的内容,但是一旦上手操作,那就一定是灾难。
绞尽脑汁,她也只能写出八英寸长的论文,剩下的两英寸往哪里找?德洛拉只能继续翻书,试图找出一些能够佐证她想法的内容,好吧,父亲的书架,总是有许多她想不到的书籍,甚至,还有一些巫师儿童读物,有些老旧了,看样子有些年头,会不会是她父亲曾经读过的?
桌子上的书籍已经满足不了德洛拉的需求,她站起来,把书桌上的几本书放好,拿出一册有些陈旧的手稿,这字迹,她从来没有见过,但是总有些说不出的亲切,上面有关魔药的一些论点有些惊世骇俗,但是可以看出,这些手稿的主人,在魔药上有着极高的天赋。
德洛拉怀着崇敬的心理继续拜读这些手稿,其中一个句子让她猛然睁大了眼睛,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开始奋笔疾书。
等到斯内普从壁炉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的女儿德洛拉·斯内普趴在书桌上奋笔疾书,满脸墨水,有些可笑的模样,让斯内普露出了笑容。
“父亲,您回来了。”德洛拉抬起头,看到斯内普回来,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迎了上去。
“啧,斯内普小姐,恕我直言,你这是要把自己跟墨水融为一体吗?”斯内普皱眉,举起魔杖对德洛拉用了一个“清理一新”,当他看见书桌上那些散落的手稿之后,一向冷漠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痕,漆黑的眼眸中压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怀念,似厌恶,似痛恨,似悲伤。
德洛拉小心翼翼打量着斯内普的脸色,低下头说道:“父亲,我不应该擅自翻动您的东西——可是,这些手稿对我的魔药论文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我才——”
“德洛拉,不需要为此道歉。”斯内普的神情很快恢复了正常:“这是艾琳·普林斯的手稿,而她,是我的母亲,普林斯家族最后的女儿。”
“那——那就是我的——祖母?我听说过普林斯家族,这是一个古老的,以魔药著称的纯血巫师家族——但是已经没落了。”
“没错。”斯内普的神情有些痛苦:“你的祖母——我的母亲,在魔药上还是有些天赋的,不过她总是疯疯癫癫,这些手稿里的有些观点,不被认可,自然也没有被发表在刊物上的可能。”
他嗤笑一声:“一个纯血家族的女巫,居然会嫁给一个愚蠢,恶心的麻瓜!”
“父亲……我也是麻瓜巫师的女儿。”德洛拉开口,斯内普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那些魔药手稿收起来,最后坐到了德洛拉的对面:“我不否认,你的存在让我措手不及,甚至曾经让我感到——”斯内普顿了顿,“可是,德洛拉,你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尽到我做父亲的责任,把你平安的抚养长大,直到——”
斯内普住了口,德洛拉才十三岁,他的女儿,要嫁给谁啊?
塞德里克·迪戈里?还是那些纯血家族的少爷?啧,都配不上,如果他们欺负自己的女儿,看不上她怎么办?
不,他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德洛拉欲言又止,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我从来都不认同所谓的血统论,恕我直言,哪怕是那些‘尊贵’的纯血少爷小姐们,其中蠢蛋的百分比,也就不必我多说了。”
“我从来没有认同血统论。”斯内普一字一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