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水生再一次踏着星光回到家，把自行车搬进堂，站在院子里随意冲了冲，他哼着小曲开门。
“这时才回来，你去哪里了？”
刘水生吓得心都差点跳出来，拉着灯绳的手一动，橘黄的灯光洒满整个房间，把那阵诡异驱散。
看清来人是谁，刘水生脸上顿时就不好看了。
“爹，大半夜不睡觉，你跑到我房间里来干嘛，你不知道你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你也知道现在是大半夜，天天早吃完饭一抹嘴人就不见了，半夜鸡都快叫了才回来，还不快说，最近都在搞什么鬼？”
村长一拍桌子，想着自己兢兢业业了一辈子，从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倒生出这么个不安分的小子。
无奈小儿子根本不吃那一套，刘水生掏了掏耳朵，拖了把椅子坐下懒洋洋地道。
“爹，您当这是审犯人呢，别在娘那里受了气，就来录我的不是，我一天正事都忙不过来，哪里有空应付你。”
说着闭眼往床上一躺，不打算再搭理他爹。
“我困了，你走吧，我要睡……哎哟，疼……疼，老头，你快把我耳朵放下。”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村长放下手，示意他声音小点，别把他娘吵醒了，这事他怕老婆子担心，还没跟她通气呢。
刘水生现在满肚子火，可领会不到老父亲的心意。
“你大半夜不睡觉堵我房里，反过来还怪我吵，行了行了，你有什么事快说吧，我明天还得早点起来呢。”
村长差点被这小子带到沟里，这会儿总算想起来怒道。
“你那小龙虾不是已经不用送了，还早起去干嘛。”
“做生意的事，说了你也不懂，你就管好村里那一亩三分地吧。”
不是刘水生不说，以老头子护着肖离的劲，这会儿要是知道 自己开的是炸鸡店。
肯定就得往肖离身上想，到时候要不就是拖着他去道歉，不去搞不好就得被老头子扫地出门。
“你是不是跟人合伙开了个店，那人还是郑家丫头那个姘头，那人人品不行。
你赶紧把钱退出来，跟他划清界限，要不我就打断你的腿。”
村长话音一落，刘水生火气噌的往上涨。
“是肖离告诉你的对不对，天下那么多生意，大家都能做。
偏炸鸡店就只有他肖离一个人能开，这个生意别人还碰不得了，这是什么道理，我……”
“你开的是炸鸡店？”
村长食指指着小儿子，一脸震惊地质问。
刘水生突然被打断， 才反应过来肖离还给他留了个陷阱。
“爹，我开的是炸鸡店没错，可跟肖离那个可没关系，你看他那个店只收别村的鸡。
也不管我们乡亲的死活，我身为您的儿子，怎么也不能给你丢脸不是。”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咱们村有小龙虾这桩生意，用不着养鸡来卖，这会儿又添了个砍竹子。
只要肯吃苦，一天下来也能赚不老少，你要是真有那个心，明天就去把钱退了，跟着杰生去砍竹子，就光他一个人，今天就赚了五块钱。”
“才赚五块钱，爹，您就别胡闹了好吗？”
刘水生看着年过半百的亲爹，就像看着封建老古董，靠出卖力气一天才能赚多少钱。
他肖离自己怎么不去，也不让他朋友去，只会骗别人卖力气，村里一个个的还当他是好人。
村长活到这个年纪，第一次有人说他胡闹，那人还是他儿子，心里一时接受不了。
他瞪了瞪眼，手举到半空，刘水生往后跳开，伸手做了个防御的动作，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大哥有了工作，连老二现在也只要记记账，轻松的不行，爹，你真忍心让小儿子去卖力气吗？”
说到工作这个事，村长冷静了下来，他解释道。
“老大的工作是我作的主没错，老二可完全是他自己争取来的，肖离的田就放在那里，也没见你伸一锄头不是。”
刘水生表情明显不好，这种明显跟人示好的行为，对象还是肖离，他不是老二那傻子，万万做不出来。
“我又不是他们家佣人，他自己没有手吗？”
村长想说那只是邻里间互相帮助，跟佣人什么有什么关系。
只是他今天的目的是为了劝刘水生收手，怕引起他的逆反心，只能收了话题转而劝他。
“早些时候你要送虾，肖离也没说过什么，还让你注意一下货款的事，别被人坑了，最后那个姓朱的也欠了你大半个月的钱，证明肖离也不是乱说的。
这会儿跟那时不一样，他明确告诉我，那个老板不走正道，这个生意做下去只会血本无归。”
说完这个，小儿子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样子立马收敛起来，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刚才的话，村长收了声，让他先自己消化一下更好。
刘水生过了一会抬起头，像是下了重大决定般点点头。
“爹，您说的我都知道了，我明天就去跟他说清楚，把那些欠钱拿回来。”
话落，肩膀上落下一只粗糙的手，他爹面带欣慰的看着他说。
“你能想通就好，明天我给你大哥打个电话，让他陪你一起去，免得那姓刘的看你面嫩好欺负。”
“爹，这事你要是告诉了大哥，我这脸还要不要了，您就放心吧，我怎么也是个大小伙子，对付那么个城里人还是轻松的。”
村长还想说什么，刘水生拉下脸，不高兴马上就写在脸上。
想着他总算是答应去退钱，可别为这点小事又把人推出去，于是村长只能从善如流地说。
“行，爹不跟你哥说，要是他那边不肯退钱，你就回来找爹，我当了这么些年村长，钱没存下多少，人还是认识几人个的。”
刘水生连连点头，表示自己都记清楚了。
“要是来不及回来，就去你大哥的单位找他，他现在也有几个相熟的同事，到时候去吓吓姓朱的，那人保管就老实了。”
“爹，你在说下去，今天我们都不用睡了，明天我没精神，骑着车说不定就掉下去，你就真的可以让大哥帮我要钱了。”
“呸呸，这话可不兴说，那我不说了，你自己到时候看着办。”
村长搬下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能回去睡个好觉，到于刘水生有没有睡着，他估计就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