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过得也很热闹,最热闹的事儿就是二大爷家在部队的老三和老幺都回来了。
老三腿受了伤,带着一个女人和小女孩儿回来了。
没两天,在南方军区的老幺也回来了,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媳妇儿,还有一双八九岁的儿女一起回来。
“我三叔退伍了,带回来的女人不是他媳妇儿,是他战友的媳妇儿和闺女。”
温暖的炕头上,秋妮和周楠学着毛线袜子,小嘴巴不停的往外冒八卦。
叶桐桐正在用红色的长绒兔毛线织围巾,双眼专注,十分认真。
周楠见过秋妮的三叔,二大爷一家子长得都不差,他三叔站在那里的时候,也是挺拔的中年汉子,但走起路就能感觉有点跛。
“那个战友牺牲了吗?”周楠问。
秋妮点头,我三叔跪在我爷奶面前说,“那个战友是救他牺牲的,他要照顾这对母女下半辈子。”
周楠点她额头,“你又偷听了?”
秋妮眼睛滴溜溜转,“我本来没想偷听的,但那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闺女扒着门缝偷听呢,我过去,她一点也不害怕,还冲我比嘘。”
周楠想着那小闺女乖巧的模样,“她和你一样大?我瞧着还以为七八岁呢。”
秋妮撇嘴,“瞧着个头矮,但她还比我大一个月呢。”
周楠用竹签扎了一个酸梅入口,觉得口齿生津。
秋妮有样学样,只有叶桐桐既不听八卦,也不吃东西。
“最可怕的是我小叔,被我爷爷给用家法了。”
秋妮声音压得低,当时她和她娘都吓着了,第一次看爷爷这么凶。
拇指粗的藤条打在背上,没几下就全是血印子。
“我那个小婶儿,跑出来,抱着我小叔哭得梨树带花的。”
叶桐桐突然道:“是梨花带雨!”
秋妮吐了吐舌头,“桐姑姑,你在听啊。”
结果叶桐桐又低头专注的织毛衣去了。
周楠笑:“你桐姑姑这叫大智若愚。”
秋妮虽然不知什么意思,但也点头,继续道:
“那小婶儿哭得梨花带雨,说我爷爷奶奶是封建家长,说他们蛮横专制,说现在婚姻自由,说和我小叔是真心相爱的。”
难为秋妮一口气说了这些,但她继续学她奶的音调道:
“我家老幺本身有老婆孩子,年纪当你爹也是没问题的,你图他什么?”
周楠能想到二大娘当时的膈应神情,老人嘛,自然是知道夫妻还是原配的好,毕竟还有两个九岁的孩子呢。
“周英说,小婶想改变阶级,周雄说,小婶名声臭了,就把他爹当成救命稻草了。”
周英周雄是秋妮儿小叔原配生的娃,是一对龙凤胎。
以前听二大娘说过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媳妇,原配也是个医生,很能麻利能干。
“你不在家陪着他们,跑我这里躲懒。”
秋妮儿满不在乎道:“我哥在呢,他是老大,我不乐意和他们玩儿。个个都阴沉沉的。”
可能是怀孕的缘故,周楠对孩子的感慨多了很多。
幸福的孩子就应该是秋妮儿这样的,父母都在,爷爷奶奶也不偏心,平日里最烦恼的事儿就是五大爷布置的大字儿好难写。
或者嘴馋的时候,吃不到自己想吃的零食。
像周胜利,阿喜阿乐,还有二大爷家回来的几个孩子,都是没有什么安全感的。
周胜利当初也是她花费了好些时间,陪着吃喝玩乐的慢慢养回来的。
村子里如果公认谁最幸福和风光,那肯定是周胜利和阿喜阿乐。
他们的太爷是族里辈分最高的人,姐姐是上了族谱的女人。姐夫是整个周家庄官最大的。。。
家里从来不缺好吃的,顿顿能吃白米饭,想吃肉的时候,他和小伙伴们显摆晚上吃红烧肉,就绝对不会是红烧排骨。
他还掌握着全套的西游记的小人书,直接拿捏村里全部的孩子。
阿喜阿乐,永远干干净净,穿的衣服没有补丁,小脸蛋也不像其他孩子粗糙,白白嫩嫩。
没事儿的时候,骑着狗大狗威风凛凛的溜达一圈,一帮小屁孩在后面追着讨好。
无论是经济还是精神,他们都是满足的。
和当初偷偷分一块鱼,悄悄嚼鱼刺的三个小可怜,完全是天壤之别。
周楠而已收获了很多,周胜利跳脱懂事儿,双胞胎的可爱活泼。
都是他们给予她最宝贵的东西,这种东西就是师傅口中说的亲情。
说起来,是她赚了,她看似漫不经心的付出,得到的是三个孩子全心全意的依赖。
还有叔公、老叶头、桐姑姑无限制的宠爱和包容。
“哎呦!”周楠想的出神儿,就感觉肚子被人踢了。
“怎么了?”叶桐桐和秋妮都紧张起来。
周楠摸了摸鼓起来的肚皮,“小崽子踢我。”
秋妮和叶桐桐顿时感兴趣起来,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周楠的肚子。
“楠丫姐,我能摸一下吗?”秋妮眼含期盼。
叶桐桐也瞪着杏眼儿,“楠丫,我也要。”
周楠眼睛弯成月牙,提议道:“那我们一起?”
于是三只手小心翼翼地放在肚皮上,半天没有动静。
正当要放弃的时候,秋妮小声惊呼,“楠丫姐,崽崽踢我了。”
叶桐桐也连忙开口,“也踢我了。”
周楠的手也被踢了一下,“还有我。”
三个人欢喜得要死,又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后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
“楠丫姐,一个宝贝有几只脚啊。怎么会同时踢我们三个人。”
叶桐桐老实道:“一个宝贝两只脚。”
周楠说,“可是宝贝还有手呢。”
秋妮和叶桐桐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连忙点头。
不大一会儿,门外有细微响动,探进来三个脑袋。
秋妮看过去,竟然是家里新来的三个。
“你们快进来。”她大方招手。
龙凤胎瞧着炕上的三日,没有说话,倒是旁边一个齐刘海短头发的姑娘先进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小姑娘声音脆脆的,很好听。
秋妮往里头坐了坐,对她道:“快上来,下面冷。”
董念之手脚麻利地脱鞋上炕,动作一气呵成。
“是在做手工吗?”
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人心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