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落下的时候,老洪他们几个都下班了。
男人们在院子里聊天,文明霜和喜翠嫂子在和周楠在厨房忙活聊天。
“哎呦,你可别再喂虎妞东西了。”
喜翠嫂子连忙阻止周楠投喂酱牛肉给虎妞。
虎妞嘴里嚼着香喷喷的牛肉,高兴的拍着小手。
文明霜手里清洗着蔬菜,看着这一幕抿嘴笑。
夏日厨房温度高,周楠做的全是家常菜,这个季节食材丰富,随便搭配都是极好的菜。
卤肉将小煤炉放在院子里,慢慢卤着,无人管,只是霸道的气味儿让男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平安,楠丫这手艺越发的精进了,你们这边估计也得闹翻天了。”周桂平开口就夸。
老洪喝了一大口酸梅汤道:
“这还有什么说法儿吗?”
周桂平就绘声绘色的将周楠大半夜卤肉,将山上的叛军给馋下来的事儿讲了一遍。
孙所长,房主任都笑出了声儿。
“他们两口子一个做饭吸引叛军,一个智擒敌寇,我一个探亲归家的占了大便宜。。。”
在座的都不是外人,而且彼此知根知底,说起这些事情并不避讳。
周桂平这次出门也准备带着自家媳妇儿的,但媳妇儿说什么也不来了。
用桂花嫂子的原话说,“房子还没咱们猪圈大,我们娘儿五个去了,转个身子都得打架。。。”
桂花嫂子不愿意来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周楠的工坊给得实在太多了。
她细细算了一下,工坊一般是看楠丫心情开工,反正三五天的时间,能做多少是多少。
其实她误会周楠的,周楠是根据自己手里的订单开工。
比如给朱博文的每月三十块香皂,一年三百六十块,每次多做一点,两三天就做完了。
比如严华和房主任她们需要的阿胶蚊香之流,只要完成订单的量,她绝对不多做。
她是懂得物以稀为贵的,好东西就应该费时费力才能有高的价钱。
最重要的是,她既想让周家庄与众不同,又不想树大招风。
她阿胶做得好,但不能毁了鲁地阿胶的饭碗,她秋梨膏熬得与众不同,但也不能让类似朱博文大姐他们家的药铺子断了做秋梨膏的念头。
四叔公总是笑话她做事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
其实她心里有数儿呢。
这次她走了,又将十多个嫂子派到农场去了,开荒地,照看养殖的动物,只等着来日收获呢。
老洪等他们笑完后,才道:
“我媳妇儿她们是没口福,最近在搞什么妇女解放,加班加点,孩子都全托了。”
三月初,各大机关单位,为了解决各家的孩子问题,成立了中托儿所。
已经学会走路的虎宝,正扶着自家老爹的腿晃晃悠悠的站着,口水是一兜一兜的流,可爱又搞笑。
“平安,明年也得当爹了吧。”房主任察觉叶平安一直盯着自己儿子瞧,问道。
叶平安将手中的烟灰弹在地上,“顺其自然吧。”
但他们都能看出他眼中的期盼,还有脸上大大的得意。
这种得意不是故意做出来的,而是类似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那种由内而外出现的。可能他本人都没有发现。
他们都是过来人,懂得新婚燕尔的感觉,只是讶异记忆中的寡言凶狠的人,竟也有犯傻的时候的。
厨房里,喜翠嫂子看着文文静静的文明霜,到底没有忍住。
“小文啊,你后面怎么打算?”
黄安一家子当天就被叶平安他们送上了遣返的火车,怕不放心,老洪特意将遣返的人里安排了他自己的人盯着。
文明霜听完也没有什么不悦,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往日没有弟弟的消息,她安慰自己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等得到弟弟消息后,悲痛过后只剩下徘徊了,那天的闹剧还是传到了单位。
她现在的单位福利好,待遇高,工作也轻松,加上大量涌入的家属们,被盯上是迟早的事儿。
僧多粥少,提拔她的大姐也跟着丈夫去了外地任职,无依无靠的她总归是受欺负和排挤的那类人。
“好好学习,报效祖国吧。”见气氛有些安静,她缓解一下。
喜翠却道:“你年轻漂亮,又有文化,没想过再嫁人?”
文明霜笑容淡了一些,“随遇而安,遇到合适的再嫁也不迟。”
喜翠不赞同,“我和你说,我们家老房有几个战友。。。”
“喜翠姐,你帮我去院子里和叶平安说一声要开饭了,酒准备好哦。”
周楠挥舞着锅铲,将一盘清炒藕片出锅。
一听说开饭,喜翠顿时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起身出去了。
片刻后,院子里就响起了搬桌子摆椅子的声音。
“喜翠姐人很好的。”周楠看着文明霜道。
清雅温柔的人,摘菜都十分让人赏心悦目。
文明霜盯着周楠片刻,细眉微挑的轻哼道:
“你这样说,是她比我重要了?”
周楠笑的眉眼弯弯,“我都很喜欢你们,没有谁更重要。”
文明霜见她笑模样,郁气稍消,她自然知道喜翠没有坏心思,但她并不喜欢这种没有自来的亲昵。
文化人的清高也好,还是城里的人优越也罢,她真心不太喜欢自来熟的感觉。
她喜欢周楠,是因为周楠身上她能感受到相熟的气息。
比如她虽然在灶台前烟火气十足,但也会素手泡出醇香的清茶一杯。
她可以同喜翠说着东家长西家短,也能和她讲红楼里黛玉的苦楚和无奈。
她喜欢鲜活的人,而周楠鲜活的让她羡慕。
好酒好菜吃得宾客竟欢。
送走了抱着酒坛子不撒手的老洪后,叶平安推开亮灯隔间的书房门,见周楠坐在卧室的桌案上正欣赏一幅字画。
周楠看得入迷,被人从后面拥住也只是用后脑勺蹭了蹭他胸口。
“瞧什么?”叶平安身上有酒气。
“文姐姐送的字画儿。”周楠回答。
叶平安根本没听她说什么,只是亲吻她的耳畔。
周楠怕弄坏字画,连忙将画放在书桌,结果脑袋就被迫扬起。
她看到的这几日极为熟悉的目光,和狼一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