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楠再次接受了问询，这次是十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
问得更加详细，比如有个中年男军官就问：
“你是如何肯定自己就能用这么小的刻刀刺中他的太阳穴的？”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这样提问了，周楠瞪大眼睛，露出个怜悯的笑容看他。
那中年男军官被他看得发毛，忍不住道：
“你看我做什么，回答问题啊！”
周楠不自觉地抖了抖身体，委屈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你去看一看他的尸体不就好了，问一问他呗。”
“噗呲”有个女军官忍不住地笑出声，但并没有人责怪他。
“江昌平同志，这个问题确实没有必要，周楠同志不是军人，不必接受思想上的假设问询。”
中间的人清了清嗓子。
周楠听到这个名字，垂下的眼眸一转，抬头开口道：
“其实我也想等一等，但是那个歹徒说。。。”
她将钟立夫对胡安邦说的话全部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
成功地看到了那个中年军官变了脸色。
那女同志挑眉，“这跟你行动有什么关系呢？”
周楠叹口气，小手微微摊开，幽幽道：
“我不动手怎么办呢，他浑身绑着炸弹，按着两个呼爹喊娘的小朋友，真怕他一不小心拉了引线，我们全车二十几条人命呐！”
还不等有人开口，周楠就继续道：“还有大爷大娘，一个说，你好大的胆子，知道他们是谁吗？”
“一个说，我们江家的人你们也敢动，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天下啊。”
周楠模仿得惟妙惟肖，却让十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刚才还看好戏的人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
“然后那歹徒就嘿嘿笑道：找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老百姓的命值几个钱，要不是有这两个孩子，胡安邦你会乖乖地走到我面前？”
周楠感觉整个询问厅一片寂静，弱弱地问道：
“我记得XXX说过，这天下是老百姓的天下，什么时候老百姓都姓江啦！”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江昌平面色黑沉如墨，手用力地拍在桌子上。
坐在中间的男人眼底闪过讥讽，但语气温和道：
“江昌平同志，这不就是你要的细节嘛，何必生气。”
江昌平脸色铁青，却不敢对说话之人态度不敬。
“她这是诬蔑！明目张胆的污蔑!”
周楠撇嘴，委屈的小眼神让人心疼。
“我没有说谎，车上的老百姓都可以作证的啊，实在不行你们问问那个站在车门外的军人嘛！军人是不可以撒谎的吧！”
叶平安看到小丫头出来的时候，面色严肃，对他视而不见。
他倒也没说什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走到外面后，九、十点的太阳让人浑身暖洋洋的。
等到远离了人群后，周楠才扭头一脸得意地看着叶平安。
“我替柔婆婆报仇了。”
叶平安一愣，他以为昨日小丫头没看出来，没想到都被他记在心里。
邱将军待他如长辈，处处提点教导他，他耳力好，昨日江家人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周桂平说得对，他豁出去了不要紧，要是给邱将军带来麻烦就不值当了。
“那个叫江昌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周楠小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干部的作态，迈着八字步走得开心。
叶平安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小丫头自娱自乐，眉目微敛，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大步跟了上去。
周楠在宿舍楼下的时候，正看到柔婆婆一脸不高兴地从远处过来。
而她身后停着一辆军车，胡家人正在往里面搬东西。
“小丫头喂，昨个儿就想找你来着，后来和我家二愣子说话就给忘了。”
柔婆婆很喜欢周楠，见到她脸上的阴霾就去了大半，脸上挂着笑，上前就牵着她的手寒暄。
“婆婆，这是怎么了？”周楠小声在她耳边嘀咕。
柔婆婆撇嘴，“我家二、我那弟弟说，这里不能长住，安排车送我去他北平的家。结果车让人截和了。”
周楠不想为了这种事情不开心，“那正好，一会儿我们一起坐班车走！”
柔婆婆欢喜道：“你们也回去？”
她已经从自己弟弟那里知道了叶平安，又问了周楠和他的关系。
叶平安站在旁边，点上了一支烟，就这么看着一老一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好一会儿。
又是那柔婆婆在他身上瞟了好几眼。
“叶团长。”
胡安邦走过来，同他打招呼道。
叶平安点头，算是回礼了。
“我申请调离部队了，家里人给你们添麻烦了，还望海涵。”
说完他对着柔婆婆和周楠行了一个军礼，才在江家人的呼喊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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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巴车晃晃悠悠地往市区开，丝毫没有因为昨日的事情受到影响。
三人一下车，柔婆婆就被邱将军安排的警卫接走了。
她听说周楠过几日就要回乡下去了，心中不舍地同周楠约定走之前一起吃饭。
周楠欢喜地应下了，她才高兴了几分。
叶平安提着两个大篮子和周楠并排走着，街上很热闹。
吵吵闹闹的孩童，提着行李的路人，穿着旗袍的妇人，叮叮当当的电车声音，汇集成了一幅热闹的市井画卷。
叶平安和周楠无疑是显眼的，两个人都长得极好。
加上叶平安一身戎装提着两个大竹篮子，俊朗肃穆的五官，配合着菜篮子的烟火气息，这样矛盾的组合，让大姑娘们心动不已。
周楠甩着叶平安亲手编的大辫子，欢欢喜喜地看人群。
路边摆摊买东西的极多，遇到喜欢的她就挑上一两样，然后叶平安就会放下篮子付钱，将东西放在篮子里面，又去等在下一个摊子同人讨价还价的周楠。
两人一路走走买买，两个篮子装满了大半。
周楠买的东西很杂乱。
“收音机叔公和爷爷一人一个，这样不打架。新晒出来的烟叶子给二大爷，刚才那本医学古籍给三大爷。连环画儿给周胜利，这个大花布桂花嫂子他们肯定喜欢，这双小皮鞋给桐姑姑。。。”
小姑娘从车站一路买到王府井、东安市场出来后，溜达到回家的胡同口。
嘴是一刻也没闲过，精力旺盛得很，和昨晚娇滴滴的模样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