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嫂子吃的津津有味,看着篮子里所剩无几的李子,哭笑不得道:
“小兔崽子,一眨眼的工夫就让他们把好东西都祸害了。”
周楠观察完叶平安的伤口,皱眉回忆着酸爽的味道连忙道:
“嫂子,这些你带回去吧,我吃不了这个味儿。”
大山嫂子揶揄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个也是,把这帮小崽子们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说完似想到自己也是帮凶,笑嘻嘻的拍拍手道:
“我得回去做饭了,不然我婆婆又得骂我懒婆娘了。”
周楠要送她,她摆摆手指着篮子里的东西,说:
“这些是二大娘,三大娘,四大娘,五大娘。。。狗蛋奶奶。。。他们给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都是心意,回头让胜利把篮子给我送回去就行。”
大山嫂子蹦豆子一般的说完,也不管周楠记没记住,捂嘴打个哈欠也走了。
刚才还嬉闹的院子,此刻只余下周楠和叶平安两人。
“很疼吗?”
周楠似乎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隐晦松了一口气的叶平安把目光瞥向别处道:
“不疼。”
周楠也跟着松了口气,一脸还好的表情。
“那就好,这个药消炎的时候据说特别疼,等药水穿透肌肤到达细胞底层的时候,疼痛会成倍增加,大约就是女人生孩子的疼痛程度吧。”
她每说一个字,叶平安觉得刚才的疼痛似乎又重来了一次。
这种疼痛不似他中弹或者被刺刀划伤那种大开大合的感觉。
而是绵绵密密的,感觉额头上的每一毛孔和血肉都在粉碎重长。
时时刻刻都折磨的人牙根发痒。
若不是他忍耐强于常人,估计和周胜利那个小崽子的反应差不多。
周楠回屋拿出一把铜柄包裹的镜子递给叶平安。
“你瞅瞅。”
叶平安刚要接过镜子,就听外面极其喧闹起来。
一个头上还沾着杂草的女人一马当先,衣衫上满是血迹,大声喊道:
“楠丫,平安,快,胜利背上划了好大的口子。。。”
周楠愣神的工夫,叶平安已经出了院子。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反抱着周胜利,小崽子露出来的背从上至下血肉翻飞。
不停往外渗出的血把那军人的双手都染红了,身后的路上被鲜血滴落的星星点点。
大妮几个小崽子面无血色,可能是第一次见这么血腥的场面 。
“从崖坡上滚下来的时候被尖锐的石头划破大口子,三大娘说老太太之前存的有止血的药,先送这边来,三大爷马上就到。”
说话的人语气急促,条理清晰。
他话音刚落,一个六十岁左右的黑发老头背着药篓子,被几个孩子拉拉扯扯的朝这边来了。
三大爷原名温久之,是村子里的医生。
村里一共八个大爷,他是唯一一个外姓排辈的老头。
三大爷以往是药香胡同周家济仁堂的坐堂大夫。
带着家里老小随老太太一同搬过来的。
医术如何村子里人没有其他人对比,也不知是好是坏,总归两百来户,上千口人头疼脑热,断腿生娃,都归他们家管。
但凡是三大爷说治不了的,村里人也不会把人往外面送。
早年有新搬来的一户人家不信邪,家里的娘们儿得了重病。
三大爷看完后,连药都没开,只说好好养着,想吃什么给吃什么,三个月后欢欢喜喜的送走就行。
他们外嫁的闺女知道后,跑到三大爷门前闹了一圈。
说他是害人的庸医,不顾家里的父亲和几个兄弟的反对,非要拉着自己还算精神的老娘去山外面的西医院打什么特效针。
结果打完针,人当天就不行了,往回送的时候,在死在了半路上。
从此这个闺女再也没回过娘家,而三大爷在村里人的形象更加高大神秘了几分。
周胜利刚被放在床上,三大爷人还没进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惨绝人寰的尖叫。
吓的老人腿都软了几下,抬眼望去,正是叶平安和周楠。
叶平安双腿双手固定住周胜利的身体,露出狰狞的伤口。
鲜红的血瞬间把他的身上都染红了。
周楠丝毫没有犹豫,取了干净的棉布浸满了刚才提取的药汁,在渗血的伤口上按了下去。
昏昏沉沉的周胜利只觉得脑子里被细小的针不停的扎着。
原本麻木的疼痛正清晰的入侵着他的背部的每一寸皮肉。
只想想大吼大叫才能缓解这种略微熟悉的折磨。
三大爷看着配合默契的两人,刚准备斥责两人“胡闹”鼻腔里就在浓烈的血腥味里嗅到了缕缕药香。
“这是止血药?”
”不对,不对,还有消炎药,有车前子,三七。。。”
周老太太的止血药是他和老伙计亲手炮制的,可不是这个味道啊。
他有些疑惑,但并不耽误他给周胜利号脉。
手搭在小崽子瘦弱的胳膊上,他的面色就微微一变。
微微叹息一声,同时觉得四叔公真是命苦,好不容易带回一个男丁,这怕是要保不住了。
叶平安把疼晕过去的周胜利轻轻的放在床上。
大约十多分钟,血不在往外渗出,周楠细细的把周胜利伤口里的东西挑出来。
三大爷凑近一看,这血竟然止住了,他眼睛瞪得老大,
“平安,这是你从部队带回来的新药?”
叶平安此刻也在震惊中,只是他一向面无表情惯了,旁人并没有察觉出来。
脑子里闪过的是周楠的那句随口之言,“只要不把人砍成两半,都可以把血止住。。。”
他以为小丫头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三大爷见周楠清理伤口的手法十分专业,心中略微疑惑。
若是全村谁见过周楠的次数最多,那就是非他们夫妻莫属了。
小丫头当年出生是他和他媳妇儿一起守着的,想到当年,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楠丫,你翻你娘嫁妆里的医书了?”三大爷满脸慈祥,说话都轻了三分。
周楠在三大爷出现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有了关于他在原身记忆里的片段。
她点头腼腆道:“平日里没事儿就翻几页。”
三大爷恍然,想到自己当年安慰病床上老太太的话。
“这丫头不是个傻的,有句话叫大智若愚,等到一定的年纪自然就会开窍了。”
周楠把伤口清理包扎好了后,三大爷才再次给趴在床上的周胜利号脉。
“不可能!”
六十多老头了,快速起身的时候,硬是把旁边的实木凳子给绊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