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知道,这种层面的斗争不是我能够关注的。”
胡斐的声音里满是苦涩之意,“但是,这一系列的改革措施是不是太激进了,我不是不赞成对这些行业进行改革,可既然这是一条需要摸索前行的路,为什么不让步子慢一点,幅度小一点?”
“就拿江北来说,我妈担任副省长,她肯定知道国企改制是个什么德行,基本上已经彻底走样了,价值几个亿的企业每年的盈利几千万,那些企业的领导通过做假账,虚报开支等手段,将好好一个盈利的国企变成亏损企业。”
“然后,用几千万甚至更少的钱买下来,还美其名曰国企改制,给政府减负,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改革?”
说着,说着,胡斐的情绪又激动起来,还好他尚有理智,说话的声音并不太大。
陈浩洋闻言一愣,对于这些情况他并不了解,之前他一直都是在中直机关工作,这次担任京城市的市长,才发现政府的这些具体事务太多,太繁琐,而且,每一个决定都牵扯到方方面面,都有可能触动某些人的利益。
然而,国企改制的工作他一向不大关注,这会儿听胡斐这么一说,不由得吃了一惊,“儿子,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们真的这么明目张胆地侵吞国有资产?”
“爸,这种事情很多的,不论哪个地方都有的。”
胡斐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美其名曰是国企改制,给政府减负,事实上呢,是某些大权在握的人瓜分国有资产的一场饕餮盛宴而已。”
旋即冷哼一声,“以往什么样的政策出台,地方上会这么听话,这么支持?”
陈浩洋闻言一愣,“难道形势真的这么严峻?”
“爸,这次在中央党校学习的时候,这方面的事情听不少人说起过,而且进度比一般的工作推进都要快得多。”
胡斐点点头,“当然,不可否认,国企改制也有很它有利的一面,一些企业通过转型,改制,重新焕发出活力。”
“所以说,国有企改制私有化是一个很不错的政策,通过改制,转型,吸引外来资金盘活资产,扩大就业,但是,这个好的政策却被一些人钻了空子,导致大量的国有资产被极少数人鲸吞,而绝大部分干部职工拿着微薄的遣散费食不果腹。”
“爸,我听辽北那边的人说,那边的情况更严重,基本上除了南下打工,没有别的出路了,东北人口流失的情况非常严重。”
胡斐叹息一声,“如果现在不及时加以制止,以后再想让那一块重新振兴起来,必然要花费更大的代价啊。”
“好,这个情况我知道了,我会给你爷爷汇报的,你就不要管了,有些事情不是你的力。”
陈浩洋点点头,“不过,你那文章发表的事情我已经让朋友压了下来,你在中央党校的表现,已经有很多领导都知道了,尤其是你一个副县长跟一群抓经济工作的省部级领导辩论,更成了一桩美谈。”
“所以,你的论文发表在党校的期刊上就行了,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爸,我明白了。”
胡斐耷拉着脑袋,他的心里当然很清楚,家里这是怕他表现得太好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尤其是触动了那些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而以乐家的力量也是绝对不能与之抗衡的。
“行了,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陈浩洋哼了一声,“我老陈家的孩子,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必须做好跟我们老陈家廀开战的准备!”
胡斐闻言一愣,“爸,爷爷不是说不公开我的身份吗?”
“不公开并不意味着可以看到你被人欺负。”
陈浩洋摇摇头,“而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家的秘密在某些人的眼里并不是什么秘密,老陈家不过是找到了二十多年前丢了的孩子而已,这种小事情还不足以引起他们的关注。”
“儿子,你要知道,在共和国政坛的版图上,我们老陈家顶多也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家族罢了。”
胡斐闻言一愣,心头就不由得一跳,老陈家都算不上豪门,那什么样的家族才算得上是豪门权贵?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只要这件事情我们老陈家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大家就都会当做没有这个事。”
“好了,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回江南去呢。”
陈浩洋拍了拍胡斐的肩膀,“孩子,回江南之后,好好地干,不要低着头只知道做事,也要学着跟人处好关系,还有,只有利益才是最能够团结人的。”
“你要记住,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句话可不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
“爸,我记住了。”
胡斐点点头。
“行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刚刚跟我说的国企改革中的那些问题,我会跟他汇报。”陈浩洋轻轻地咳嗽一声,“估计你说的情况市里也有,明天上班之后,我了解一下这个事情。”
胡斐推开车门下了车,就看见李子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看来这家伙很得看重啊,这么隐秘的事情都有他的参与。
“胡县长,再见。”
李子名微笑着向胡斐点点头,虽然不清楚胡斐夫妻跟老板陈浩洋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老板深夜亲自来见胡斐,但冲这一点就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辛苦了,李处长。”
胡斐向李子名点点头,转身往家里走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原以为那两篇论文能够获得认可,这是一个极好的扬名的机会,但是,没想到这事儿的风险还挺大。
如果真的跟那些既得利益集团直接杠上了,他这个小小的副县长顷刻间就会被吞噬得连骨头渣渣都剩不下了。
也难怪家里知道这事儿之后,父亲大人这么着急的深更半夜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