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醉,星光闪烁,团团黑云笼罩过来,遮住了皎洁的月光。
无人小巷里再度响起了脚步声。
这个平日里罕见人迹的小巷,今夜却频频有来客造访。
这是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高大男人。
他孤身一人来到已经死去的黑衣女面前。
脸上流露出一丝怜悯,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
就当斗篷男弯下身子,细细察看自己下属为何惨死于此之时。
鼻子微微一动,他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随即斗篷男目光一凛,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变,对着尸体怒骂道:“废物东西,死了都还肮脏无比。”
斗篷男厌恶极了,他挥臂一甩,女人的尸体高高飞起,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街道上的路灯旁。
这周围鲜有人来,所以也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斗篷男强压怒气和厌恶,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捂住口鼻来到尸体面前,检查死因。
很快,便得出来一个他不敢相信的结果。
女人是被吓死的!
斗篷男第一反应是觉着有些好笑。
一个顶级杀手居然会被活活吓死,可随后而来的是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中弥漫。
仿佛有个小孩子在他心中细细抓挠,当他想揪出小孩的时候,小孩又消失不见。
这股深入骨髓的不适感,让男人不自觉地摸向后颈,晃了一阵神。
随后便在昏暗的路灯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决定,在没找到杀人凶手之前先安分一段日子。
想到这里,斗篷男抬头看向群星璀璨的夜空,叹了一句,
“这瀚海市的天要变了啊。”
随后,昏暗的路灯一明一灭,再次恢复正常的时候,斗篷男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
病房内。
苏无铭追着黑衣女人跳下楼之后,在场几人的反应各异。
沈幼仪小脸刷的一下变得煞白!
她满心惊骇,惶恐到小手都死死攥紧衣服,心中还不断祈祷,希望男人不要有事。
而沈曦看过来的一眼正好目睹了苏无铭脸上露出的笑容,顿时心中一阵异样。
不过当苏无铭直接跃下高楼后,她也整个人也处于震惊之中。
沈曦双眼充满了不可置信,走到玻璃破损处,向外张望。
此时外面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踪迹,只有凉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吹动了她的乌黑秀发。
沈曦一时失神,回想起男人刚才的笑容,有些怅然若失。
除去跪倒在地失心疯的沈虎,唯一一个还算冷静的便是床上的老人沈文斌。
他早就知道苏无铭远非姐妹俩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虽然苏无铭直接跃下二十层楼这件事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但早有心里准备的老人很快便恢复了平常心境。
瞧见姐妹俩的反应,沈文斌不禁心中暗叹一句,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太容易大惊小怪了。
“无妨,不用担心那位,人家自有分寸。”
沈文斌故意轻咳两下,出声提醒。
沈老爷子暗地里摇了摇头,他若是再不出声,鬼知道这两个孙女的心思能飘到哪里去。
不过,看这大孙女沈曦为男人失神的样子。恐怕情况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莫非事情还有转机?
“爷爷!你怎么样了?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吧?”
听出了爷爷话中的打趣之意,沈曦连忙醒悟过来。
转过身来,眼睛的余光扫到了房间角落里的一处。
那里有碎掉的几个花盆,几朵红花也枯萎残败,与花盆中的泥土混在一起。
不过沈曦对此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走了两步,突然眉心一拧,一股钻心的痛感从脚下传来。
这股刺痛感,应该是被破损的玻璃扎到了脚。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继续走到老人病床前。
“感觉比之前好多了,看来啊,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多活两年。”
沈文斌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松多了。
这意味着沈家又欠了那个叫苏无铭的男人一个天大的人情。
若是欠钱那还好办,无非是损失些财物,可最让人头疼的还是欠人情。
沈文斌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女沈曦。
“我已经没事了,你和那个男人究竟怎么回事?”
闻言,沈曦眸光闪了闪,也陷入了沉默。
她不想让老人失望,可是她也没办法。
如今沈家内忧外患,已经让她身心疲惫,没有余力去应对更多的事了。
老人也从沈曦的沉默中,得到了她的答案。
沈文斌摸了摸孙女的头,思考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沈幼仪站在一旁,她察觉到爷爷和姐姐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爷爷想让姐姐接受那个男人,可姐姐还有其他顾虑,不愿这么早率地去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其实,沈幼仪心底有一个想法,就是她替姐姐嫁给男人。
不过这只是沈幼仪的想法,她自己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而经过这次生死大难,沈文斌也变得豁达起来,知道这种事强求不来,索性随沈曦而去。
婚约的事可以暂且放下,另一件事却让老人怒不可遏。
“不孝子!给老子滚过来!”
想起某人,沈文斌瞬间变了脸色,怒气冲天。
跪在地上的沈虎听见沈老爷子的怒喝声,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双眼重新恢复了清明。
沈虎没有了先前嚣张的样子,缓缓走到老人病床前,又重重地跪了下去。
沈曦抱臂冷眼相看,她对于这个二叔也是颇为不喜,整天就喜欢在背后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
若不是沈曦实在忙地腾不出手,不然早就收拾这个只知道捣乱的二叔了。
看到自己的二儿子,沈文斌怒火如同远古火山一般喷涌而出。
“逆子!你…”
沈文斌想起身,狠狠地教训一番这个打算弑父的儿子。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沈文斌抬眼望去,是自己的多年老友肖河。
今天这小小的病房可真是热闹非凡。
跟在肖河身后的是肖缘缘和之前的那位中年医生。
即便是跟在自己爷爷后面,肖缘缘还是调皮,冲着沈幼仪挤眉弄眼。
见有人来,沈文斌只能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虎。
而沈虎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心中一直在问自己。
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能做出这种事…
若是苏无铭在场,可能会解答沈虎的心中困惑。
沈虎被人下术迷惑了,如今黑衣女已经死去,术自然也解开了。
所以现在沈虎恢复了清明,但是他犯下的罪孽仍然不可饶恕。
“沈老兄,何必这么大火气呢?消消气,消消气。”
两鬓斑白的肖河一袭白衣,脸色和蔼,如同什么世外高人一般,一身正气。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自从肖河掌管这家医院,并亲自解决了不少疑难杂症,他便迅速打开了名声。
久而久之,整个瀚海市甚至东海省的人们都知道瀚海市立医院有这么一位神医。
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就为了一睹肖神医的真容。
可没有人想过,肖河曾经是杀手通缉榜上的绝命毒师!
对于肖河而言,救人和杀人,两者并没有多大差别。
能杀你就能救你,能救你也就能杀你!
对于肖河的出言调节,沈文斌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多言。
见状,肖河挑了挑眉,即便是他出面了,这沈老兄的脸色还是不见缓和。
肖河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瞟了跪地的沈虎一眼。
看来这沈家老二这次犯的事不小啊,惹得自己这位沈老兄如此大动肝火。
肖河一脸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他手搭在了沈文斌的肩膀上,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原本枯败的老人体内现在充满了生机。
要知道,之前老人的状况就连他都没有办法解决。
这说明,解决沈文斌身体问题的人,无论是手段还是眼界都远在自己之上!
这是哪位大佬级别的人物出手了?
肖河思索着,可心中浮现的那几个名字,最终被一一排除。
肖河自以为世界上医术比他还高的人寥寥无几。
可早年间,这几个人已经死的死没的没。
现在还苟延残喘的人,要么在医谷,要么就在那个地方…
不可能吧,医谷已经封闭多年,而最近也没听说过那个地方又放人出来了啊…
肖河有心试探,“老兄,这是谁帮你治的?”
沈文斌闻言,顿时警惕起来。
要知道有着貌美如花的孙女的老头子可不止他一个。
沈文斌看了一眼与自己小孙女聊天的肖缘缘,继而又像提防贼一样地看向肖河。
对此,肖河有些摸不到头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那位高人前辈。”
说话间,肖河还打了个寒战,感觉有点冷啊。
他看向窗户,顿时呆住。
不是,我医院的窗户怎么坏了?!
这可是公共财产!谁这么缺德!
还不等肖河出声询问,便听见了沈文斌的嗤笑声。
“还前辈?人家估计比你小个三四十岁。”
沈文斌觉着自己这个老兄弟有些好笑,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认同地点点头。
“不看年龄的话,人家确实是你前辈。”
比我小个三四十岁?
也就是说那个人现在才二三十?
肖河双眼发愣,你这糟老头子坏的很,逗我玩呢?
肖河以为沈文斌在吹牛逼,他摆摆手,一脸不屑。
“不信,就算是绝世天才,只给他二十年的光景,能比的过我一根手指头吗?”
在医术一途,肖河还是有自信的。
“爷爷,沈爷爷真没骗你,那个人真的才二十来岁。”
这是肖缘缘的声音,语气干脆无比。
眼见自己孙女都不站在自己这一边,肖河瞪大了眼睛,白疼你这个黄毛丫头了。
不过他还是不信世界上有那种绝顶天才。
不对,好像不对劲…
那种妖孽级别的人物以前确实是有,但是那位一年前就销声匿迹了。
等等!那位好像年纪也不大吧…
肖河吃力地咽下一口唾沫,双眼中满是惶恐不安,额头上泌出了汗水,就连苍白的胡子都在一动一动地颤抖着。
肖河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那么巧的…
可额头的汗却越抹越多。
就像是印证了肖河心中那个不可能的猜想,一阵轻笑声从身后传来。
“肖老,好久不见,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威风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肖河两眼发昏,两腿发软,差点直接跪下。
他缓缓转过身。
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倚着门框,露出一个浅笑。
一时间,肖河嘴巴合不上了,就连心跳仿佛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