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想要问他，想要好好问问他。
霍西洲，你之所以一再道歉，究竟是因为推迟了回来的时间……还是因为你替沐雪妍挡了枪？
你初初苏醒时，便是想要瞒着我这件事，显而易见……你十分清楚，你救沐雪妍一事，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你那么聪明，什么都知道，却也还是做了……做过以后，再来道歉，和二次伤害，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着乔筝的回应，霍西洲安静了一瞬，跟着淡声一问：“乔小姐，你是……生气了吗？”
才一问完，他抑制不住一般，低低咳嗽了两下。
他嗓音沉哑，再加上这么一咳嗽，惊得乔筝眉心一蹙，下意识缓和了语气：“霍西洲，你不舒服吗？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她一时忘记，他伤在了心脏的位置，之前一直是发消息，现在突然打电话……这让乔筝不得不猜测，他应该刚刚才能说话，就和自己打电话了。
刚刚能说话，应该不宜过多说话。
可见，她这些天，慢慢减少了回复的频率，回复的那些消息，大多还是重复的，没什么太大意义。
她的敷衍，他感受到了，就有了这通电话。
“是有一点不舒服……感冒了，嗓子有点疼。”
霍西洲呼吸微重，本就喑哑的嗓音，转为了薄薄的沙哑。
事实上，男人现在的情况，要比乔筝猜测的，更严重不少……每说出一句话，就会牵扯一点心脏的伤口，泛起一种疼痛感。
现在的他，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多……止疼药一类，为了早点恢复，他没有吃的频繁。
乔筝抹去了眼角的湿意，劝导了他一句：“嗓子疼，就不要打电话，打字聊天就好……”
“打字聊天，不够。”
面对她的提议，男人否决了，隐有一抹无奈：“乔小姐，你最近……太忙了。”
闻言，乔筝有一点心虚，也有一点苦涩，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打电话吧，我这只是一点小病，不碍事的。”
却在下一刻，男人强忍着心脏处的疼痛，表现的轻描淡写。
如若不是乔筝，一早清楚他的受伤，真要被他骗过去：“小病不注意，也会拖成大病……霍西洲，你这么大的人，还这么任性啊？”
话顿，乔筝想到了什么，低低回复他：“我没有生气，你不要多想……少说话，多养病，知道吗？”
“好，听你的。”
霍西洲轻哂了一下，没再和她辩驳，提出了另一点：“不如这样，你多说点话，我听着。”
顿时，乔筝攥紧了手机，只觉男人有一点不好对付：“我和小月亮在一起，她现在睡着了，我担心吵醒她，明天还要早起……而且，最近没休息好，我晚上容易犯困。”
对于她小小的抱怨，以及透露出来的意思，男人退让了一步：“困了，就睡吧。”
乔筝这才松了口气，表露的依依不舍：“等我忙完，也等你忙完，回来好好聊，其实……”
故作迟疑了一下，她继续道：“其实，我有点想你，如果不是实在不方便，也想多和你聊聊……”
“……是么。”
意外的，男人语气淡淡，呼吸平稳了下来。
“是啊，我们还是第一次，分开了这么久……我不太习惯网上聊天，也不喜欢打电话，这样会加深思念，让时间变得难熬！”
随口应付了几句，乔筝咬了咬唇瓣，就要挂断电话：“不早了，该睡了，晚安……霍西洲。”
“乔小姐，别挂电话。”
蓦地，霍西洲再一开口，阻止了她挂电话。
乔筝一愣：“不挂电话？”
“嗯，保持着通话，睡吧。”
霍西洲给她解释，透着一点坚持：“我现在不困，可以等你睡着，再结束通话。”
“这样啊……”
这种情况，乔筝第一次遇到，有点不太习惯，想要拒绝了他。
“咳咳……”
这时候，霍西洲说话过多，再一次不舒服。
不想男人情绪起伏过大，也不想男人起疑，乔筝连忙答应了：“那……好吧，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嗯，晚安。”
男人这句过后，乔筝放下了手机，迟迟没有困意。
她没有翻来覆去，不想惊醒女儿，也不想男人注意到。
不知过去多久，她睡着了。
这一睡着，就再次做起了噩梦。
“霍西洲……”
迷迷糊糊之中，乔筝再一次哭着呼喊的男人名字。
“乔小姐，我在。”
不期然，就有温和的一声，落在了她的耳畔。
乔筝后知后觉的，慢慢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之中适应了一会儿。
然后，她看向了手机，发现五点了。
再然后，她窥见了还没有断了的通话，浅浅唤了一声：“……霍西洲？”
一出口，带着一点哭腔。
“是我，怎么哭了？”
瞬间，就被男人捕捉到。
深冬，早上五点，天还是黑的。
极致的寂静下，乔筝从困扰了她多日的噩梦当中惊醒，再看着他一直在……
“霍西洲，你怎么还在啊！”
不知怎么，乔筝突然就有一种想冲着男人大哭的冲动。
“嗯，睡不着，你还好吗？”
霍西洲放轻了嗓音，落在她的耳畔，泛起一丝缱绻的味道。
有那么一瞬，乔筝好想回他。
不好，霍西洲，我一点也不好！
她想要撕心裂肺的去质问他，为什么要替沐雪妍挡枪，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她和沐雪妍在他心上……现在孰轻孰重？
可是到最后，乔筝只是拢了一下散落的长发，缓缓压下了浓烈的情绪：“我还好，就是做了噩梦，梦见……你好像受伤了。”
此言一出，霍西洲沉默了一瞬，连乔筝自己也恍惚了。
很快的，她就回过了神， 面容在黑暗之下有点苍白，含着未尽的哭腔，尽量若无其事一回：“霍西洲，你看……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连梦里都有一个你。”
噩梦的内容，她没有叙述，梦里是有一个他，却也有沐雪妍……
“再等等，再过一些天……乔小姐，我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回应她的，是男人嗓音褪去清冷，染上独属于她的暖意。
乔筝想，她是动容的，她应该动容的。
只是感情，总是纯粹的，容不得一点瑕疵。
如若他一边回到她的身边，一边心心念念着沐雪妍，这样的归来……还是算了吧。
她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在经历了霍北恒之后，丧失了拼命追逐一个人的勇气。
现在这样，就挺好……纵是他真的回来，她可以平静面对。
“霍西洲，你回来的那天，给我带一束玫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