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夜色蒙蒙,蜿蜒小路冷冷清清。
空气中浮动着缕缕凉意,钱木木打了个寒战,走到厨房里,舀起一瓢凉水洗了把脸,总算清醒了些许。
烛火微映,倒映着李丫儿忙碌的身影,她端着一碗小米粥递过来,软声柔道:“娘,您喝些了动身吧。”
“你有心了。”钱木木浅浅笑着,接过碗小口的喝着,温热却不烫嘴的小米粥滑进肚子里,化解着清早起来的寒气,五脏六腑也都跟着醒了过来。
厨房门口冒出个小脑袋,许家齐迈着小步子走进来,鼻子红彤彤的,他哑着声喊:“娘,大嫂嫂。”
李丫儿走近蹲下,温柔的摸了下小家伙的额头,隐隐有些发烫,她抿着唇,“小齐,你一定很难受吧。”
“娘整天照顾我,难受的是娘,不是我,嫂嫂。”许家齐脸上荡着笑,瞧着令人安心又心疼。
李丫儿听了,愈加心疼。
去端来另一碗小米粥。
“都喝了,再去。”
许家齐很听话,端起碗就埋头喝。
一大碗小米粥下肚,钱木木吁出一口热气,顿觉身心舒畅,她顺了顺心口,把碗用水冲洗干净,放进碗柜当中。
转身,同李丫儿交代起话。
“丫儿,我大概两天就能回。”
“这两天你别干什么重活,多注意着点身子,千万别动怒,也千万别和村里一些脑子有毛病的计较,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先记下来,等我回来了我给你撑腰。”
李丫儿唇角扬着,笑意在眼中漫开。
“我都知道了,娘。”
“您路上多加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钱木木点了下头。
去将黄牛牵出来,安上板车。
许家齐的小米粥也喝完,他舔了舔唇,小手举着放到灶台上,转身乖巧的笑着和自家大嫂道:“嫂嫂,小米粥很好喝。”
李丫儿眼卷温柔,牵着小家伙的手走到门外,她将手上的包裹递到自家婆婆跟前。
“娘,这是儿媳蒸的馒头和葱花饼子,还有一罐子的酸菜,您和小齐在路上饿了可垫垫肚子。”
托着下边接过还热着,这凌晨三四点都还能是热的,怕是夜里都没怎么睡就起来忙碌了,钱木木心中暖意融融,看着李丫儿的眼神柔和又心疼。
“辛苦你了,但下次别忙活了,你又身子不方便,有这功夫多睡会儿比什么都值当。”
“儿媳不累。”李丫儿柔柔笑着,“您出远门,儿媳心中担忧,这才起得早了些,等送您一走,儿媳就会回房再睡会去。”
钱木木轻叹。
将这份好意稳妥放好,又将许家齐给抱上牛车,裹上小被子,她冲李丫儿点手示意。
“走了啊。”
说罢,她扬起鞭子。
牛车缓慢动了起来。
李丫儿站在门旁,注视着牛车的远去,直至渐渐消散在如墨般的黑夜之中,再也望不见,她才收回了眼神,转身关上院门。
......
夜幕的轻纱被掀开。
远山拂晓,晨光斜照。
铃铛声清脆悠扬,牛车缓缓行驶在蔓延幽长的土泥路上,钱木木困顿的打了个哈欠,抬起袖子擦着眼泪。
一声细弱的叫喊声响起。
“娘......”
钱木木扭头瞧了眼。
“小齐,你醒了。”
许家齐扯开身上的被子,爬起来挨近钱木木坐,小脑袋靠在她的背上,懒懒的打着哈欠,哑着嗓音道:“娘,咱们到哪里了呀?”
“走了一小半。”钱木木忙里偷闲,揉了下那小小脑袋,“你饿了没?”
许家齐点了下头。
“有点。”
手勒了下绳索牛车停下来,钱木木拿出从家中带来的小包裹,摸了摸还热着,她扯下一块葱花饼,“来。”
许家齐接过,小口的咬着。
闻着香味,钱木木也感觉有些饿了。
扯下一大块,叼在嘴里挥舞起鞭子,一边赶着牛车,一边吃着。
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顶着一头的血,从县城离开时还天亮着,结果走到天黑,腿都快走断也没走到路山村,后面还是走狗屎运,碰上一俩马车坐了大段路。
后又撑着走了好久,才走到路山村。
虽说当时天黑,但胜在眼不花脑子记性好,她记住了沿路的痕迹。
此次她要去的是一个有码头的县城,浮生县。
离路山村最近,也是远近上百里内最为繁华的县城,昨儿从许秀阳嘴里听说,那里货物琳琅满目,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买到从异域运来的稀罕玩意。
这次去,她要把今年过冬会用到的物品全都买齐,待到天完全冷了之后,她也不想再出门。
牛车悠悠荡荡,时至中午。
才走了一大半的路程。
钱木木找了块僻静的地儿,捡来些干柴生火,架起小锅子倒入些水,又用小树枝横在锅中,把馒头和没吃完的葱花饼放上边蒸。
上边铺上几张大叶子,充当锅盖。
锅子里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许家齐抱着膝盖,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块石头上,钱木木忙完也挤了过去。
母子二人,相互依偎着。
气氛,倒也算恬静温馨。
草垛子,忽而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钱木木顿时警觉起来,揽着许家齐的肩膀,单手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面容绷紧,带着些许凶狠。
“谁?出来!”
话音落下,草垛子那边传来欣喜说话声。
“这声音咋听着这么耳熟?该不会是小姑子吧!哎呀!小姑子,是我们呐!”
草垛子扒拉开,露出发髻凌乱的钱大儿媳,她脸上绽开明媚灿烂的笑容,看见真是钱木木,跟看见了救星一般。
“还真是小姑子啊!”
草垛子里又接连钻出两个脑袋。
钱老太太浑身狼狈的要命,她呸呸呸吐掉嘴里的碎草,抬脚走了过来,老夫人命令丫鬟般的道:“真是累死我了,木丫头快来给我捏捏肩膀,哎呀这苦头吃的......”
钱木木风轻云淡,朱唇轻启:“还真是冤家路窄,碰上你们这群倒霉玩意儿。”
“诶!”钱阿福不乐意了,拍着身上的草,满脸不岔的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可别忘了你也姓钱,咱们可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