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五年的欺骗,与中间各种波折,是需要一定时间消化的,钱木木作为一个局外人,都花了一定时间,更别提几个孩子了。
“所以......”
许家凌垂着头,有些难以接受,面色惶然的道:“所以,所以这一切都是由误会造成的吗?”
他一直以为娘娘认为他们是废物,是不被需要的存在......原来都只是误会吗?
那他们这五年捱过的苦痛,冬日无粮粒可炊时的难熬,他要怪罪到谁的头上?
是外祖一家,还是娘。
亦或是他自己?
因为他的笨拙,因为他的不善言辞。
因为他的内敛,让娘误会他们厌她至极。
所以,这一切的源头。
是他......
思及此,许家凌的瞳孔骤缩。
察觉出许家凌的不对劲,钱木木上前双膝触地,握住小家伙的肩膀,掷地有声的道:“小凌,听娘说,已经过去的事情,没必要深究。”
“娘知道这话对你们来说很残忍,但是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过去的痛苦,不断的回忆,只会让我们的心困于囚牢中。”
“娘今后会努力挣钱,把你们都健健康康的抚养长大,我跟你发誓,所以你试着相信我一下,好不好?”
许家凌缓缓抬起眼,却不想闯入一双清澈见底,满目刻着认真的眸子,他的眼睫微颤了颤。
嘴角紧抿,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娘说的话,点醒了他。
过去的痛苦。
已经过去。
那就放手,让其飞走。
反正从今以后,他也不再是那个没‘娘’的野孩子了。
几个孩子中,除了许家凌想得比较多以外。
其他孩子,都默默的回了房间。
似是消化去了。
独许家石还杵在原地,垂头含羞的冲自家娘亲招了招手,钱木木很有耐心的蹲下来,抿唇笑着。
“怎么了?”
许家石却没说话,张开双臂环抱她的脖子。
小手在她后脑勺上摸了又摸。
一如当初。
刚来这里时。
许家齐发热,她被误会那一晚。
许家石也是这样,温柔的摸头。
钱木木喉头一哽。
许家石贴近耳畔。
声小如蚊。
却振聋发聩。
“娘,您辛苦了。”
娘,您真的辛苦了。
钱木木抱紧怀中的小家伙。
脑袋深埋,很久都没有抬头。
什么嘛。
真是个臭屁的小孩儿。
......
翌日。
天边渐吐白。
许家炊烟袅袅,钱木木睁开眼。
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好重。
往两旁瞧去,才知道是被两个小家伙被缠住了。
昨晚说完那些话之后,许家齐和许小宝就特别黏她。
没想到能黏一晚上,还真是......
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轻轻的将两个小家伙给扯下来,钱木木拿起衣裳穿戴好,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舀水洗漱着,旁边忽而站了个人。
钱木木用帕子擦完脸,看着李丫儿。
“有事儿?”
李丫儿垂着脑袋,声音沙哑着道:“婆婆,儿媳想在家伺候您,儿媳不与当家的去县城了。”
钱木木搓帕子的手一顿。
将帕子给拧干,倒掉水又把盆子给放好。
这才弯腰去抓跟屁虫李丫儿的视线,眼睛红彤彤的,哭得眼睛都肿了。
眼神一凝,她冷声道:“大连欺负你了?”
李丫儿神色一慌。
急急的摆手,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院里。
“婆婆,不是的不是的!当家的没欺负我,只是我突然就想开了,在家里我分担农活,您也能轻松些。”
将那细微的动作捕捉到,钱木木沉下一口气,眉眼弯弯的道:“不去那就不去吧,你就与我在家,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猝不及防被婆婆给安慰到,李丫儿又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她带着浓厚鼻音的点了点头。
“婆婆,我出门干活去了。”
说罢,她背起背篼和锄头。
转头就下地去了。
东边偏头临山脚下有一块地。
挖出来之后,还能种点小青菜啥的。
钱木木掀开锅盖,映入眼帘的是咕噜煮好的小米粥。
丫儿却连一口都没喝,就下地里去了。
昨儿让许家连去老宅谈话......
看来,是失败了。
许家连勤快老实,又对她说一不二,看着乖巧得很,实则才是所有孩子中,问题最大的那个。
一根筋,也就代表着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说辞。
一旦接受,也不会再轻易改变固有的想法。
大早上碰上这糟心事儿,钱木木也变得没了胃口,将锅盖给盖上,去堂屋给那伤患检查了下伤口,确定没有发炎,背上背篼和锄头往外走。
可走到一半,脚又掉了个头。
朝着村里头走去。
来到老宅跟前。
抬手敲响。
过了好一会儿。
门才被缓缓打开。
许老太太打着哈欠。
还纳闷是谁大早上的来敲门。
放下揉眼的手,就见是自家大儿媳。
眼中闪过惊讶,钱老太太往旁边一让。
“你咋来了?”
她这大儿媳,她了解的很。
爱睡懒觉,又爱偷懒。
咋会这么早就起来?
钱木木走进院里,有些愁容的道:“婆婆,昨晚公公和三叔谈话失败了。”
许老太太满脸不信的甩了甩手,嘴上带着笑的道:“净瞎说,我家老头子告诉我,昨儿晚上他们三儿谈话可顺了,许家连也明确表示不会再对李丫儿存有膈应。”
钱木木单手扶额。
有些头疼。
“丫儿今早红眼的同我说,她想留在家里帮我分担家务,还强调她不跟着大连出去了。”
钱老太太眉头一蹙。
“怎么会这样?”
李氏,虽说相处也不过几日。
但一个人的性子,从细节处是能瞧得出来的。
性格坚韧又干脆,为人爽利,干活不拖沓,还是个手脚勤快的,屁股也翘好生养,谁家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你等等,我叫我家老头子出来。”
许老太太扔下这句,转头进了屋。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许老头捂唇咳嗽着走出来。
钱木木见状,关心的问:“公公,您身子还好吧?”
许老头摆摆手。
“人到暮年,总是会有些毛病。”
许老太太搬来凳子,放在屋檐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