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的抿了口茶,钱木木放下杯子,神色淡淡的问:“是,我确实是上山去了一趟,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咳咳咳......”
许秀阳话还没说,先咳嗽了好几声,有些累的吁出一口气。
“想必你也瞧见了,我已无多少时日可活。存于这人世间,憾事何其多,我作为一个俗人,也没能例外。”
“我将我的一生都奉献在医术上,可这临到老了,这一身的本事却无人可继承,我心里悔呐......”
钱木木环顾着四周,贴着墙的书架上摆满书籍,上头还有许多手写的本子,柜台药箱打理的整整齐齐,能看得出这小老头是真热衷于医术。
钱木木微微垂首。
“我也很遗憾。”
她当然知道,这小老头是在点她。
但这又是古代的,又是男权社会的,一个女子,还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快要四十了说自己会医术......
先别说有没有人信,就是闲话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本来就不喜欢被人关注,再说她又没非要让大家知道她会医术的必要,自然不可能让自己暴露在大众视野下。
至于昨晚......
那纯属是手痒。
许秀阳捂唇咳嗽了两声,喝了一口茶润了下嗓子,一语中的的道:“许钱氏,别装傻。”
钱木木掀起眼皮,不明所以的看向案桌后的人。
“您说的,这是何意?”
许秀阳叹了口气。
“难道说你就不会愧对你曾外祖父吗?他为医术奉献一生,最后将一身的本事传于你 ,可你却隐瞒至今。”
“你这些年没有为一个病人医治过,却还能对药材具有如此敏感的把控度,你真的是个很难得的奇才,不要让自己一身的真本事蒙尘呐。”
钱木木懵了下。
她貌似只说学到了点东西,并没有说过原身的曾外祖父,将自己的本事传给原身了……
对于许钱氏突然而来的沉默,落在许秀阳眼里,却成了无声的拒绝,他抚着胸口的躁意,面色有些虚弱。
“我若是走了,这十里八乡的要是有个啥病痛,就只能千里迢迢的赶去县里瞧了......”
钱木木眸色淡淡的。
也没搭话。
许秀阳连连叹气。
一时间,都没说话。
气氛变得有些僵持。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听着声儿,还挺着急的。
许秀阳咳嗽着想要站起来,钱木木眼中划过一抹不忍。
“我去吧,您歇着就成。”
说罢,她起身。
走出去,将门给打开。
院门突然拉开,刘小花手敲了个虚空,身形不稳,差点跌进去!
稳住身形,抬眸就看见许木木。
那双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刘小花脸色阴沉了下,极其不自然的整理着耳边发髻,有些僵硬的问:
“大嫂,你怎么在这里?”
问出这句话,刘小花又想起她来这里,不是为了问这种屁话,一把将人给推开,着急忙慌的冲进内堂里。
眼神慌乱的在内堂搜寻了下,在案桌后定睛,快步走到许秀阳跟前,十万火急的说:“三叔,您快去瞧瞧吧,我儿咳嗽得不行,怕是...总之您先去瞧瞧吧!”
说到后头,她眼眶都红了。
“你先咳咳......别急。”
许秀阳撑着桌面站起身,提起放在一旁的药箱。
“我随你去瞧瞧。”
两人走到门口,就看到钱木木还在。
许秀阳喉咙发痒,惹得他又是一阵咳嗽。
看到小老头咳得实在厉害,钱木木不禁又想起自己那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师父。
几乎没有过脑,她接过药箱,扶着人往外走。
许秀阳欣慰的笑了笑,捋着胡须。
这许钱氏也非铁石心肠,还是会心软尊老的嘛.....
看到许钱氏这样的举动,刘小花皱起眉头,这人该不会要一起去她家吧?
不对!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在黑夜中前行。
走过一段路程后。
到达许家老宅旁边,许家老二许闻利家门前,钱木木想要扶着许秀阳进去,却被一只胳膊给拦住。
刘小花笑得一脸虚假,“大嫂,天儿也不早了,你看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对方的敌意,钱木木看在眼里,歪了歪脑袋。
她是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如此防备。
原身的记忆很多都是残缺的,而且每次一旦接收原身的记忆,她的脑袋都会很疼很疼,就跟不打麻药,直接在后脑勺开颅一样。
不明就里,但也不打算勉强,她当即就要离开,却被许秀阳给抓住手臂,带着深深的执拗。
“不许走。”
弄不好经过这个事情后,许钱氏就会发觉学医带来的成就和收获,一激动就答应他的请求。
这可是许钱氏行医的好时机,他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刘小花有些为难。
“三叔,这怕是不合规矩。”
“大嫂身为寡妇,进我们家的门,要是被传出去了,到时候指不定会有人说,大嫂想要勾引我家男人呢......我这也是为大嫂着想啊。”
许秀阳眼一瞪,剧烈的咳嗽起来。
钱木木抬手,帮人拍着后背。
刘小花也一脸紧张,生怕许秀阳这一口气喘不过来,倒在她家门前......
要真是那样,该有多晦气啊。
咳嗽了会儿,许秀阳咽了咽口水。
“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也在,如何会被传闲话?你这样顾左右而言他,我看你根本就不想给你儿子瞧病,真是耽误我时间,走了走了。”
说完,他倔强的扭头,朝着自家方向走。
“诶诶诶~!”
刘小花快步追上去,舔着脸赔笑,“我自然是想的,求您千万要去为我儿瞧瞧,他病得真的很严重......”
一说到这里,刘小花又忍不住眼红。
没好气的看了眼许刘氏,许秀阳调转方向,在钱木木的搀扶下,走进许闻利家。
许闻利家是个一进一出的屋子,堂屋正中间两边是卧房,一间是肺痨小儿子和刘小花住,一间是许闻利和三儿子住。
至于大女儿和二女儿,则是在院后边猪圈旁边,搭了简易的棚子将就着住。
绕过堂屋,走进卧房里。
一股尿骚味冲鼻而来,熏得钱木木眯起眼,当即就想松开逃离!
却碍于来都来了。
要是突然又跑走。
反而招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