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个时辰以前。
沈让陪着虞妙蓁在小院住了七日,政务积攒了一大堆。
因此,他今日两耳不闻窗外事,忙了一整天。
酉时末,他整理好最后一份公务,并没有急着出宫,反而在御书房逗留许久。
等了约莫两刻钟,方才等到想见的人。
建平帝踏进御书房时,面色十分柔和,一瞧就是心情非常好。
沈让扫了两眼,这番红光满面春风荡漾的模样,应该是他娘的功劳。
他状若无事的上前行礼。
建平帝确实龙心大悦,今日终于等来了处理政务的人,他直接回了养心殿。
这一整日,他和薛凝作画品茗,赏花游湖,心境颇佳。
他随手翻阅着折子,声音温和:“起身吧,今日你受累了。”
沈让难得乖觉,立马回话:“臣不累,能为陛下效劳,是臣应该做的。”
建平帝闻言,抬头似笑非笑的审视了他半晌,方才开口。
“说吧,你又谋划了什么事。”
沈让神色十分淡然,出言反驳:“您这话说的,臣忙碌了一整日,哪有时间谋划事情。”
“还不是您口口声声要见昭宁,臣就想着明日是个好时机。”
“只不过,见归见,您直接把赐婚旨意封赏下来,那就更好了。”
“毕竟进宫给您请安,怎么能没有赏赐。”
建平帝也没有一口回绝,只强调:“朕要先看看她再说。”
沈让似无奈点头。
“也成,陛下的为人臣一向心悦诚服心怀敬佩,臣信您这一回。”
建平帝好好的心情瞬间一落千丈。
他言明:“如果昭宁上不得台面,你再如何闹,朕也不会如你的意。”
“如果她举止得体,聪慧贤淑,朕也可以成全你。”
“如此,你早日成婚早日生下子嗣,我和你娘你祖母也都能早日放心。”
“并且,成婚后,你赶紧收敛起你那些没有必要的锋芒,别整日和朕作对。”
“更有,昭宁生下嫡子后,你必须以大局为重,朕不管那些女人你临幸与否,但该纳必须纳。”
这么多的话,沈让挑挑拣拣的听了听,等了片刻才回话。
“她举止得体,为人十分通透,至于贤淑,那是给外人看的,自然没有差错。”
“还有,臣冤枉,臣没有和您作对,这自身的锋芒与生俱来,也不能说收敛就收敛。”
“臣道行浅,做不到像陛下那般喜怒无常收放自如。”
“至于纳妾,臣自认为心狠更甚于您,稳固朝纲罢了,不需要通过女人,您信臣一回,如何?”
建平帝的好心情彻底没了踪迹。
“你这一身的毛病,昭宁知晓吗?”
沈让又成了半个哑巴,根本不回话。
建平帝越看越气,越看越烦闷,扔了手里的折子。
他怒斥:“滚出去!不识好歹。”
沈让不痛不痒,目的达到了,一刻也不想多停留,行礼后洒脱离开。
他心怀即将戳破身份的喜悦以及一丝淡淡的忧虑,急忙赶往城东。
本着早说早解决,早死早超生的想法,见到虞妙蓁第一眼,他就忍不住率先开口。
然而他没想到会是眼下这样的情况。
此时话音刚落,两人莫名对视许久。
沈让哄她哄习惯了,掠过心头那抹怪异。
把人抱起,去了榻上后,顾不得亲嘴,先问了刚刚的事。
“蓁蓁,你先说,何事这么高兴?”
虞妙蓁根本存不住话,急需一个人来分享今日的事情。
她激动到坐不住,从这两条大长腿上蹦下来,就开始叭叭。
“我跟你说,我今日进宫了,我能救你了,我今日办了一件大事!”
“那个镇北王,我今日帮他相看媳妇了!”
“你说我这么尽心尽力,以后我把你从他手里要过来,他应该能同意吧。”
“那三个姑娘,各有千秋,端庄的活泼的温柔的,每一个都很好啊!”
“又漂亮又乖,我也很喜欢。”
“只不过,三个小姑娘这么好,竟然要侍候一个臭男人,我心里不舒服。”
虞妙蓁丝毫没有察觉出沈让的异常,她兴奋的搂住他,眼睛又亮又剔透。
“你说算不算一件好事?”
沈让第一次遇到这种难以言喻的心境。
复杂不甘踌躇,冲动压制不悦。
好在,他刻进骨子里的临危不乱不露声色此时有了用处。
因此,他不仅面色毫无波澜,甚至还能哄的人眉开眼笑。
“蓁蓁竟观察的这般通透,当真是心思敏捷,聪慧异常。”
虞妙蓁一听,果然笑的更得意了。
她凑过去亲沈让的嘴,笑着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沈让此时还能怎么说。
女眷进宫,贴身侍婢通常守在内延的西六宫外面等候。
郡主身份本是可以带一名婢女,但许是因为今日宴会人数众多,荔枝几人并没有随侍在旁。
且太后将这事藏得紧,根本没有言明宴会的用意。
因此,他竟然根本无从得知今日的事。
沈让气的想杀人。
选妃的事都冒了出来,这般下来,他要说的事只能先等等。
但是镇北王这个形象不能有瑕疵。
他思索片刻,才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说,我很想你。”
随后,他目露疑惑,话音里透着丝丝蛊惑。
“只不过,听了你的话之后,我想说镇北王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就我所知,那位王爷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严于律己,坐怀不乱,克己复礼,当为君子。”
“并且他心思全在公务上,连年征战有勇有谋,是不可多见的少年英才。”
虞妙蓁眨眨眼,不由回想了一下那本书里她看到的,仅有的几段话。
那位镇北王,左一个诛九族右一个灭满门,手段残酷血腥。
这样的人能是英才但说是君子就有点过分了吧。
她转头小心打量着,总觉得眼前的男人被洗过脑,应该被训练的时候吃过不少的苦。
她越想越心疼,舍不得反驳,连忙附和。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也觉得那位镇北王很好,我上次看到他了,也没有很可怕。”
沈让听的心满意足,忍不住强调。
“他不会娶那么多女人,太后应是自作主张,这事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