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妙蓁走到前院厢房的时候,正好看到徐东站在房门口的石桌旁。
她看了一眼关着门的房间,又看向垂眸给她行礼的徐东。
“你怎么站在这里?”
徐东沉声回禀:“属下想着今日天气不佳,不如习武一事暂缓。”
虞妙蓁笑着点头同意:“可以,正好大家休息一日。”
说完,她便问:“你今日见过薛公子吗?”
徐东顿了片刻后摇头:“并未。”
“那你先去忙别的吧。”虞妙蓁说完便往厢房门口走去。
这算是她第二次主动来他的房间,上一次还是李木三人闯入院子的时候。
她上前敲门,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虞妙蓁总不好擅自推门进去,便想转身离开,她缓步走着,越走心里越是不平静。
她豁然转身回到门前,轻轻推了推门,没想到门竟然没锁。
这般轻轻一推,便将虚掩的房门推开了一条不小的缝隙。
她探头看了一眼,恰好撞入一道深邃冰冷又有些晦暗不明的眼睛里。
虞妙蓁怔愣住,虽说他平时清冷淡漠,但这样有些阴郁的模样她好像从未见过。
沈让紧紧盯着那双透着灵气的眼睛,瞳仁又黑又亮,水光潋滟,干净剔透,既清且媚。
无论她的外貌有多大的变化,那双眼睛里的乖软和纯粹一如既往轻盈灵动。
沈让墨色的眸底有一瞬间的涣散很快便恢复平静,似是许久未开口,他声音有些暗哑。
“过来。”
虞妙蓁听到这句话,乖乖推开门,慢慢走过去。
走近之后才发现不对劲,他皮肤白,眼下淡淡的青色就格外明显。
这是半夜干什么去了,难道是被打雷声吓得没睡好?
站在榻前三步远,她停下轻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昨晚打雷下雨的,你是不是没睡好?”
说完才反应过来,她不仅被支配了且过分乖巧了,瞬间变了脸色,噘嘴凶巴巴的找事。
“你刚刚是在吩咐我做事吗?喊我过来,你要说见过郡主,郡主请过来一下!明白吗?”
沈让看到她佯装严肃的俏皮模样,心里的郁气竟去了些许。
他再开口时,声音缓和了几分:“你怎么过来了?”
虞妙蓁别别扭扭一会,实话实说:“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你没事吧,我刚听见你的嗓音好像不对劲,昨夜下了雨,你会不会着凉了?还是要看看大夫吧。”
说完,又絮絮叨叨的不停:“你有没有发热?有没有觉得冷?”
沈让听着脆甜的声音说着关怀之言,他清冷的眸光流转,声音很低突然透着几分虚弱,“我不知道。”
“你声音真的不对劲。”虞妙蓁条件反射的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感觉有些热但也没有很热。”
一抹香风沁入鼻息,随之便是一截莹白的手腕映入眼帘,额上传来的细腻触感令沈让突觉怪异。
他没想到她会这般动作,常年受训习武,几乎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他攥住那截手腕,入手就是满手的滑腻柔软。
他手指微动,好似没有骨头般软的不可思议。
虞妙蓁被他这番举动吓了一跳,除了初遇那次在河水里,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肌肤相贴。
手腕被带着薄茧的手掌捏着,她忍着加速的心跳挣脱开。
沈让察觉到不妥及时松了手,手指缓缓摩挲,似在回味那种陌生的触感,垂眸不语许久。
再抬眸时,眸光更加幽深,“抱歉,我习武,身体反应有些大。”
虞妙蓁又不是真的封建闺阁少女,倒也没有在意。
“没关系,不必道歉。”
她如此轻飘飘的揭过,沈让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似不悦似不解似心有不宁。
他漆黑的眼眸里若有所思,“我刚刚无意间冒犯了你,你为何不甚在意的模样?”
虞妙蓁被问的一愣,随即蹙起眉头翻旧账。
“你冒犯的还少吗?”
“你忘记了之前对我勒脖子搂腰攥脚踝的时候了?”
“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我给你递银子,你那时候还抓过我的手。”
这次换做沈让怔愣住,他恍然发觉一件事,一件超出他认知的事。
感觉不一样了。
要让他形容什么感觉,他不懂。
当初的所作所为皆是下意识的反应,为了让自己占据最有利的位置,可在一瞬间将之除掉。
那时在他眼中只分敌我,即便知道是个女人,他也并无反常之举。
从何时起,他有了变化,他也不知道。
变化从何而起因何而来,他也说不清。
但他可以肯定,虞妙蓁能够牵引他的情绪,虽波动不大,但这是第一次有人让他生出异常之感。
沈让对以往那些举动没甚歉意,但此时看到她一副气不过的模样,显然她曾为此心有不悦。
他心觉有几分好笑,面色倒是如常,只淡淡点头,“对不住,我那时生病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我刚刚回想了一遍,实在想不起来,至于勒脖子攥你的手和脚腕更是无从说起,是不是你记错了?”
这副温润淡然的正人君子模样,如果不是虞妙蓁遭受到迫害,她还真能反思悔悟自己一番。
她险些跳起来,因着此时没有实质性证据,她很有些有苦难言有口难辩的憋屈感。
“你不承认也没用!你就是做过!就是做过!”
沈让看她气得跳脚,难得心生愉悦,他目光直视她语气似有深意:“是吗?”
“你我二人好似渊源颇深,我只以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心怀感激,不成想还有这么多事情我竟一无所知。”
“况且,我只记得曾有过一道十分不雅的视线落在我脐下三寸处,且更有想袭击此处之人。”
“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如此放浪形骸之人,无论男女皆应除之方能一雪前耻,但我一直找寻不到此人踪迹。”
说到这里,沈让见她面色浮现红晕,清莹的眼眸躲闪,一副娇媚不自知的模样。
他眸色渐深,“既是你救了我,你可知此人下落?可曾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