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听着一愣，问：“周正贤来找你了？”
“没有。”沈萍摇头，“是我同学跑来跟我说的，他高中跟咱一个班，前段时间周正贤回乡探亲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他去了。”
“这样呀，那他的确挺厉害的。”林霜由衷道。
周正贤去了港城才一两年，就算一个月挣五千，不吃不喝也就十万。这十万在这年头算是天文数字，可要办一间厂，还是远远不够的。
就拿缝纫机来说，一台家用的也要一百多块，专业的得贵一点，两百肯定是要的。据说手袋厂有三四百个工人，光是最基础的设备投入就得七八万。
再加上原料等各种物料的采购，资金的周转，怕是两个十万都不够。
他上哪儿找这么多钱呢？或许是又加工资了。
“他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他有问题。”沈萍有些恼怒地说。
“怎么了？”
“他在同学聚会上跟别人说我跟他在处对象。”沈萍气急得眼睛都红了，“我明明跟他分手了，他现在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害得我像是脚踏两只船的女人一样。”
“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做？”林霜听了也直皱眉头，“你不是写信跟他说了分手吗？”
“是呀，我白纸黑字跟他说得清清楚楚了。”沈萍越说越着急，眼泪都掉出来，“要是让李志民知道，还以为我骗他呢！”
“没事。”林霜轻声安慰道：“李志民远在部队，哪里会知道？你目前最重要的是澄清跟他之间没有关系。”
“我已经说了，也跟那个同学解释半天，但人家压根儿不信，还说我没必要遮遮掩掩。”沈萍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都不知道周正贤到底跟人家说什么了，嫂子，我现在该怎么办？”
林霜思忖一下，问：“你当初跟周正贤的分手信，他有没有给你回过信？”
“没有，我想着他肯定是恨上我了，所以连信都不回，咱就这样彻底断了。”
林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过现在周正贤的操作让人雾里看花，她对沈萍说：“你现在再给他写一封信，把事情跟他说清楚，也让他以后不要在外面胡乱编排你们的关系。”
沈萍点点头，说：“好。”
“没事的，别担心，你现在就回去写，咱等会去咱姐家的时候，你顺便去邮政所把信寄出去。”
“对，这事情越快越好。”
沈萍说完，转身就回去了。
她前脚刚走，沈阔后脚就进来。
“萍儿不是来了吗？那丫头又偷懒了？”沈阔没看到沈萍，便问。
“你别整天说萍儿懒，她已经很勤快了。”林霜说着，把周正贤的事情跟他说了。
“这周正贤想干嘛？抹黑咱萍儿，让她嫁不出去吗？”沈阔眉头紧皱，一脸怒气地说。
“我也捉摸不透，不过也有可能是被萍儿甩了气不过，想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法报复她。”林霜给她顺了顺气，“反正咱过了正月初五就回省城，这里的事情就别管了。这段时间我也多去串门，给咱萍儿正正名。”
“嗯，辛苦你了。”沈阔说着，抢过她手里的马蹄粉，说：“我来吧，你回去睡个回笼觉。”
“没事，我也睡不着了，咱一起做吧。”
“好，那就一起做。”沈阔说着，突然走到她身后，从后面拥住她，跟她一块把马蹄粉一起倒到盆里。
“你……干嘛？”
“一起做千层糕呀。”
“……”
等天亮的时候，千层糕就已经做好了，他们各自尝了一块，觉得特别甜。
“你把千层糕拿出去天井，这样凉得快。”沈阔说：“我去叫那三个小家伙起床，咱早点出门，几个小孩好不容易凑一块，可以玩久一点。”
“行。”林霜说着，就端着千层糕出去。
她刚走到天井，就听到有人在敲门。她把门拉开，就看到外头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站在外头。
“你好！请问你找谁？”林霜问。
女人打量了她两眼，说：“我是杨桂兰的闺女黄秀芬，我听我妈说，你想拿点皮包回省城卖？”
林霜不置可否，只说：“不说原料有限，没有多余的货吗？”
“原料是不多，但节省还是能省下来的。”黄秀芬说：“要是你真想要，我可以帮你弄出来。”
“什么叫省下来？”林霜问。
“就是把省下来的牛皮多做一两个的意思。”黄秀芬给林霜解释了半天，她也大概明白当中的道道。
就是手袋厂的女工剪裁的时候把牛皮用到极致，一天省一点，一个月也能给自己省出一个牛皮包。
“一个月一个，量太少了，意义不大。”林霜拒绝道：“谢谢你跑一趟，我想不是很合适。”
“不止一个。”黄秀芬连忙说：“一个工人一个，咱手袋厂有三四百个车工，我把其他人的收了给你。你别嫌少，一个月几百个，你要得了这么多再说。”
一个月几百个，这个数目的确诱人。就算不自己摆摊去卖，批发给别人也不错。皮包可是新潮玩意，省城的工人有消费能力也有消费需求。
只不过，她还是拒绝了，“对不起，太多了，我要不了。”
手袋厂是周正贤投资的，她本能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黄秀芬一听，马上说：“那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弄来。”
“暂时不需要了，要是将来需要，我再找你。”林霜说。
“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原来说要现在又说不要。”黄秀芬一听急了，昨天她都跟好几个工友说，能够把她们省下来的皮包买了。要是现在说不买，那得多丢脸。
林霜听了只觉得好笑，“我跟你妈只是口头上说过，都没有形成合约，怎么就成了出尔反尔呢？再说了，我要货也是要正当来源，而不是这种偷偷摸摸的。”
“你……”黄秀芬气结，正想大吵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传到一道男声，“媳妇，你在跟谁说话呢，这么生气？”
话音刚落，她什么都没说，脚底抹油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