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人家霜霜是小姑娘,怎么说这种混账话?”沈老太太瞪了沈阔一眼。
沈阔是甜水村出了名的刺头,虽然出身不好,但一般人都不敢惹他。可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沈老太太,确切来说,是敬重这个把他们三姐弟拉扯大的老人。
被沈老太太这么一吼,他顿时闭嘴了。
现在有沈老太太给自己撑腰,林霜腰背都直起来,朝他挑衅地挑了挑眉。
沈阔不敢对她怎么样,只能黑脸。
“霜霜,你别听他说胡话。”沈老太太拍了拍林霜的手背,宽慰道:“咱家沈阔看起来是凶了点,脸臭了点,但心地很好的。他看你现在身体虚,还特意去山间给你抓了条鱼补身体。”
“谁说我给她抓的?”被戳穿的沈阔,故意摆着臭脸把头别向一边,“我是给奶奶您抓的。”
“得了吧你,我一向不喜欢鱼腥味,你不知道?”好不容易捞了林霜这么好一个姑娘,沈老太太这媒人的大扇子可得使劲地扇。
“都说是给您吃的。”沈阔不想再待下去,把鱼往水缸里一丢,扔下一句“我去上工”,转身就出了门。
林霜看着他湿了一半的衣服,连忙喊道:“你换一身衣服再去,都湿了。”
沈阔闻声顿了顿,但仅此半秒,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皮实得很,衣服湿了也不打紧。”沈老太太看林霜是越看越满意,“没想到我家阔儿是有个福气的人,得了你这么个体贴的姑娘。”
说着,她便要站起来去给林霜做鱼汤,林霜却自动请缨,把做鱼汤这活给揽下,“沈奶奶,我做的鱼汤一点都不腥,还特别鲜甜,你等会尝尝肯定会喜欢。”
“真的,那我就等着了。”
沈老太太的屋子离沈阔这里就一两百米的路,她先回去收拾收拾家里,林霜把水缸里的鱼捞出来就开整。
这鱼估摸一斤左右,沈阔不可能光天化日去生产队的鱼塘里面偷,这应该是他去后山的山涧里抓的。
那里的鱼是野生的,不属于公家,谁抓到就归谁,但非常难抓。
沈阔喜欢吃鱼,上辈子跟他在一起的五年,她变着花样给他做了各种鱼,只是食材一般是他让人处理好送来。多年不杀鱼,她有些手生,费了好些力气才把鱼弄干净。
野生鱼除了肉质紧实,还没泥气味,所以就算现在没什么调味料,她也能做个鲜美的鱼汤。
她用盐抹了抹鱼的全身,腌制大约十分钟,然后烧锅,下油慢煎。
好久没用这种土灶,刚开始还不习惯,但很快就上手了。
看着锅中的鱼肉渐渐变色,直至变成金黄色,她才倒了一大碗开水进去,顿时汤汁奶白。
其实做鱼汤也没什么秘诀,沈老太太觉得腥味重,大多是因为舍不得下油煎,直接放水里煮,肯定不好喝。
这边鱼汤炖上了,林霜开始做饭。
如今要吃上一顿白米饭不太现实,她削了几根番薯,切成小粒加进去,做成番薯饭。另外,她在自留地里面摘了一些菜心洗干净,等沈阔回来再炒也不迟。
快十一点的时候,沈老太太过来了,给她带了几个鸡蛋,说是给她补身体,她怎么也推辞不掉,只能先接受她的好意,反正日后孝顺她的机会还有很多。
林霜让沈老太太一起等沈阔下工回来吃饭,可老太太刻意给制造独处的机会,说自己已经做饭,只带走了一碗鱼汤。
现在不是农忙季节,她记得生产队一般是中午十一点下工,等沈阔回来,大概还得半个小时。林霜闲着无聊,开始仔细打量起这屋子,毕竟以后要住进来,她先好好规划一下。
整个屋子不大,一个堂屋,一个大天井,两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洗手间。
看到洗手间时,林霜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体,没有池塘的鱼腥味,肯定是被人细心擦拭过。
沈阔除了当时情急给她做了人工呼吸,其它逾越的事情都没干,她知道给自己换衣服的是他的姐姐沈梨。
沈梨今年25了,在这个年代算是剩女中的战斗机。她虽然出身不好,但长相温婉,又是个干活能手,还是不少人想跟她相看,只是她责任心重,扛起养育弟弟妹妹的责任,一来二去就耽误了。
后来沈阔在森城发了家,把她们接了过去。因为沈阔的原因,就算她三十出头也不乏追求者,只是她还是自卑,不敢轻易接受别人的追求,错过了不少良缘,最后竟被一个小她九岁的男人哄得迷失方向。
这个男人就是图她的钱,婚后没几年就出轨了,最后离婚收场。这个渣男还想趁机捞一笔,却被沈阔收拾得连森城都待不下去。
既然重来一辈子,林霜肯定不会让她重蹈覆辙。
“哎呦,这悠哉悠哉的模样,还真当是沈阔那混不吝的媳妇了。”
门外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林霜抬头一看,只见叶惟勤他妈梁秀兰站在门口,矮竹门没把她那尖酸刻薄的脸遮住。
算起来,她有五年没见过她了,就算她现在年轻二十岁,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作呕。
老实话,上辈子守活寡的那二十年,最难熬的不是孤寂一人,而是对着这么个蛮横无理的婆婆。
林霜扫了梁秀兰一眼,那蔑视的眼神先是让梁秀兰一怔,她反应过来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林霜骂骂咧咧:“你这个贱蹄子,被男人又是抱又是亲,你还要脸吗?”
呵,才一个上午,这件事就被传得人尽皆知,不用问肯定是胡瑞兰给传出去的,毕竟叶惟勤自认为被戴绿帽,这么丢脸的事情,他肯定想烂在肚子里。
上辈子更难听的话,梁秀兰都说过,林霜虽然听得都免疫了,但不代表她今天会逆来顺受,她轻笑一声,道:“怎么?看你儿子娶不上我,生气了?”
“谁要娶你这个不清白的脏女人了?”梁秀兰气得差点顺不过气,指着林霜的手都在发抖,“你等着嫁沈阔这个流氓,以后有你哭的。”
“我当然要等着嫁给沈阔啦!”林霜迷之一笑,“带着我爸妈给我留下的一大笔财产嫁给他。”
林正和文英都是勤劳的农村人,这辈子就养了林霜这么个闺女,肯定留下很多钱。
梁秀兰一想到这里,身上的肉好像被剜了一般,忿忿道:“你这个赔本货,有本事倒贴大床嫁沈阔,看全村人笑不笑话你们?一个不要脸,一个不要皮,真是绝配……”
“哗啦”一声,紧接着是“啊”的尖叫声,不等林霜反应过来,梁秀兰已经从头湿到脚,宛如一只战败的落汤鸡。
“沈阔,你这个狗……”梁秀兰正想破口大骂,可对上沈阔阴鸷的眸光,心不禁抖了抖,已经顶到喉咙的狠话被她死死压了下去,声音变得萎靡,“你敢泼我?”
“这是我家门口,我看到有狗在吠,我泼个水赶跑她,不行吗?”沈阔语气阴冷地说:“要是这疯狗还不走,我就泼点屎尿……”
沈阔的话还没说完,梁秀兰连滚带爬地跑了。
“你回来啦!”林霜站起身来,悄悄地打量沈阔的神色。
她已经活过一次,对很多事已经看淡,可此时此刻的沈阔只有20岁,还是满身带刺的青年,而梁秀兰那些话又特别伤人,她担心他自尊心受挫。
他看了她一眼,一时没说话,只是走进了堂屋。
林霜知道现在不说话比说话要强,于是默默进了厨房炒菜。
炒青菜是个快手菜,三四分钟就出锅了。她把菜端起来,刚转身想往堂屋走,就看到沈阔站在门口。
他背着光,厨房又光线昏暗,她一时看不清他的脸,倒是听到他掷地有声地说:“我不用你倒贴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