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我去,我去!快跑快跑!”
那男人手脚并用,被石头绊了下,身体都倾倒四十度,竟都没摔倒。
他一边扒开高高的杂草,一边拼命奔跑。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没敢片刻停顿,呼哧呼哧一口气爬上铁栅栏。
衣服被顶端的尖勾到,他使劲拽几下,暴力解决。
撕烂的衣摆挂在屁股后面一路飞到大门。
他弯着腰缓了口气,没等三秒就粗鲁地去拉门,门把手被他摇的哐啷哐啷直响,就是不开。
男人搓了搓手,开始拿出十几年前的活计——他开始爬起柱子。
求生的本能这时压倒了一切恐惧,还真就给他爬上了二楼。
他抬腿翻进阳台。
太好了,神明助他——阳台的落地窗,没有锁。
普罗瑞闪身钻进屋内,移上落地窗,顺手把它锁起来。
普罗瑞此刻依旧是提心吊胆的,他有些低度的近视,于是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面色泛青的行尸。
说不好是是视野里的物体太过渗人,还是跑的太久没能缓过气。
他胃里一片江倒海,没忍住干呕,扶着垃圾桶嘴里泛酸,他一边又庆幸劫后余生。
好在只是低级的行尸,那些迟钝的家伙漫无目的地晃悠一阵,最后散去了。
普罗瑞这才松了口气,他现在无处可去。
都到这一步了,他心道冒犯,抚摸十字架,作了感恩,干脆往屋里走。
估计有段时间没住人了,两根手指在书桌上一抹,就粘上了层薄灰。
一路转悠到下楼,普罗瑞溜到厨房里,打开冰箱门,狠灌了口冰可乐。
他顺手从厨具架拿了个平底锅,抬起来试了试,还挺趁手,他打算用于防身。
房子里并非没有人气,只像是主人近期出了远门。
水电都没有断,他钻到柜里拧开阀门,龙头里的水就汩汩流了出来。
屋里待了一晚,他也没找到什么事做,于是四处摸索。
房屋内部构造,就连柜子里面的物资,他都摸了个清楚。
除了没有新鲜果蔬,屋里的食物也够他支撑几个礼拜。
此时的普罗瑞,从刚进屋子里的拘谨内敛,完全换了个样。
他穿着大衣柜里翻出的花裤衩,大大咧咧的坐到沙发上。
好歹事发前,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男人,这环境适应得蛮快。
他正扒拉别墅里超大的液晶显示屏,却隐约听到门外传来稀稀嗦嗦的摩擦声。
他心上惊疑,遥控器啪的一下掉到沙发。
他一声也不敢吭,蹑手蹑脚地爬过沙发,溜到茶几边上抄起平底锅。
普罗瑞靠到门后,竖起耳朵听着。
没按门铃,是屋主人?
但来人在门口花了不少功夫才输对密码。
普罗瑞暗想:看来也不一定。
下一刻,门被从外拉开。
普罗瑞一点也没犹豫,他一直紧绷着肌肉,就是防备这一刻。
几乎是条件反射那般的,他对着那黑色的脑袋,重重敲了下去。
咚……
卫衣男倒下去,砸到了地上。
罗钰醒来的时候,正陷在柔软的床上。
他抬眼看到了的昏暗天花板,周身都是陌生的气息。
他的后脑勺现在还一阵阵的抽疼,他五官揉作一团,揉着脑袋坐起来。
对于先前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懵的。
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那迎面而来的黑色锅底。
他盯着床头柜上的猪鼻子纸巾盒看了半天,总算想起些。
他于是开始下床翻看床头柜内部物件,试图来确认屋主人身份。
罗钰终于找到了想看到的,他从飘窗拎出个模型,“这小子怎么把钢达放这了?不是说早就不玩的。”
他薅着棕黑色的半长头发,将房间认出来了。
他晕乎乎地下楼,之前伤的脑袋严重影响他的行为,他只感觉脚下踩着云。
老远就见客厅里灯火通明,那不速之客正抱着薯片看电视,泡面的香气蔓延在房间内。
“还有泡面?”他自语。
随后却是咬着牙冲到楼下,“王八蛋,金毛臭狗,我干你丫的!”
可谓不打不相识。
吵闹中,他们各自交代本人身份。
半小时后,两人气喘吁吁瘫倒在沙发上,人手一罐啤酒。
“叫我普罗瑞。”金发男人鼻梁高挺,晒的比罗钰还黑。
“金毛猴,我罗钰。”他又喝了口酒,“你知道吧,这是我地盘,你可老实点。”
“哎,你也别扯了。休战吧,累死我了。”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罗钰从座位上跳起,“我靠,你拉窗帘没有!灯光会吸引野兽的!”
“嘘。”男人朝他打手势,抄起平底锅往门口走。
“有个箱子。”罗钰站在显示屏前,面色惨白。
“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罗钰极力压低声音,“见鬼了。”
俩人心里犯怵。
“感应坏了?”普罗瑞自我安慰般,找到个不靠谱的借口。
本就是那么紧张的时段,出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只会弄得人心惶惶。
“信我的千万别出去,绝对是陷阱。”
“那怎么办?难道放着不管吗?你以为人就进不来?要么开门看一下。”
罗钰拿拇指和食指比了五厘米,示意普罗瑞小小开条缝隙。
“啊,你地盘,要不你来吧。”
“得,废物,准备好武器。”
罗钰按下门把,普罗瑞举起锅底。
僵持差不多一分多钟,还是毫无动静。
罗钰倚在门后,没站稳,把普罗瑞推了出去。
普罗瑞张嘴想骂人,脸涨得通红,硬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感应灯却在此刻熄灭,就像被皮鞭鞭笞,普罗瑞高举铁锅,陀螺般旋转着乱抽。
没有遮掩的嗤笑在门旁响起。
“喔艹,姓罗的,笑你大爷,赶紧让我进去!”
“我tm就没出过声。”罗钰抽了口凉气。
外面的空气又湿又热,普罗瑞感觉浑身都像过了一遍水,完全湿透了。
来人终于离开暗处,走至光下。
温黄的灯光笼罩他的脸庞,照亮皮肤上残留的血渍。
青年温和礼貌地微笑,含笑的眼睛慵懒眯起,“可能需要借住几晚,打扰了。”
普罗瑞愣住,默默后退一步,悄悄把手藏到背后。
青年蹲下来抱起箱子,塞到他怀里,示意他搬进去。
普罗瑞不得不暂时松开手上的锅。
罗钰麻木地伸出手,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好,我叫罗钰。”
“景徜霄”,他先是自我介绍,随后解释道,“看来我吓到你们了,抱歉啊。刚刚处理了丧尸,我先去清洗干净。”
他摊开空无一物的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攻击性。
俩人跟着后面进屋。
普罗瑞低头瞅着箱子,当打开那刻,他眼睛又亮起来。
“罗钰,你瞧,这是什么?”
罗钰于是探过脑袋来。
“哇塞,牛啊,你看这光泽,这弧度,最新款AR,k700全套!”他若有所思,“所以这就拿来当见面礼?”
普罗瑞不屑,“怎么,有问题?又不是非要装礼盒裹丝带才配叫礼物。”
显而易见,最清楚当下状况的是这位后来者。
景徜霄简单描绘了日后的失序社会以及异变。
罗钰不太淡定,“我去,这么可怕的。那,我公司怎么办?啊,我爸妈怎么办?”
他运气倒确实不错,他还没亲自见证过变异体。
紧张兮兮一下,他再次平静下来,“没事,我表哥能处理。”
其余两人却无后顾之忧。
你们原先都打算去哪?”
“我去N城,开始是说好去找朋友。现在嘛,车都开不出,我也不知道喽。”
“我也差不多,去N城最南部。”
三分之二都去N城。
罗钰表情不太自然。
他本只是来表哥家,给自己放两天假,结果刚好赶上灾难爆发。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要往哪边去。
景徜霄目光灼灼的,“不如,我们一起去探求世界的真相如何?
或许是他的话情绪太过有感染力,又或许是他满腔的信誓旦旦和自信满满的话语感染了旁人。
鬼使神差之下,两人都点头应允。
但是有一点是必然的,比起要在末世里老老实实只求得生存,他们的做法无异于是逆流而上,必然危机四伏。
哪怕再不乐意出去,始终被拘束于院落,终是会叫人厌倦。
更何况食物有限,也撑不过太多时日。
景徜霄站在窗前,看野外潦草的行尸漫无目的地四嗅。
罗钰调频,成功接收收音机的讯息,“……多地情况严峻,异变北移,其中K城、N城、P城以及周边地区基本沦陷,但基于本地居民较少,求生可能性大……”
“这是说N城更危险?”
“你语文怎么学的?”普罗瑞嘲笑他,“没听广播说我们这边人少啊,我和你说,我灾难片看过不少,只要你跟牢我,求生绝对没问题。而且南边凉快啊,往北太热。”
“那,那行,我和你们一起吧。”
开始搜集防身武器,普罗瑞依旧没舍得放弃平底锅,另外又揣了把刀。
智能车出不了城。
好在罗钰偏爱复古,完全没有自驾系统。
他车与小别墅没隔了几片田。
三人带着行李出发。
景徜霄经验丰富,主动打头。
连续的当啷几声响得清脆后,焦黑的尸体倒到地上。
脖子处本就浅浅一层皮肉连接,头颅受到重击竟是直接掉下。
普罗瑞凑过去瞟了眼,随后干呕起来。
末日里,必然得习惯的。
“好了,走吧。”景徜霄安慰道。
罗钰还未能适宜,驾驶权最终落到景徜霄头上。
碰上离群的丧尸,慢悠悠走在街上。
听到人的动静,浑浊的灰色眼珠立刻翻起来盯着,跌跌撞撞地冲来。
不时需要加脚油门,好甩开他们。
大概开了有几十公里,路上的丧尸渐渐少了,或许是污染的缘故,又或许是有生还者处理,反正堆积着沙石的土路上也没见着什么非人生物。
普罗瑞:“前面有个便利店,过去看看有没有物资。”
“可以。”
目前手上的武器都已见过血,此刻两人都气焰嚣张地拎着下去。
景徜霄便停在店门前等待。
便利店过去些,有露天的停车场,沾着泥土和污血的车,碎掉的窗子落得满地,不知道是发生过什么。
他远远看了几眼,皱起眉抿了抿唇,默默倒车进树丛里。
别墅里的日子太过无忧无虑,倒是轻视外面的危险性了。压抑与饥饿,最容易释放人心的恶意。
景徜霄扶着方向盘,留了精神注意便利店那边的情况。
远远传来车的行驶声,他偏头看反光镜。
有辆高大的迷彩越野打头,后门的几辆则是穿过飞扬的尘土而来。
到底不知道是敌是友。他车窝在树下一动不动,激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低调些,不去冲突,应是没事。
他用着罗钰的第二部手机,在三人群里发信息,催促他们俩加快速度。
车队直接飞驰而过。沙砾摩擦与发动机声刚小下来。
前面停车场内有动静,一辆黑轿车快速发动。
景徜霄只一不留神,黑车已经猛得闯入他视野。
他眉眼间冷意如有实质,急忙换挡倒车。
太晚了,根本来不及躲避。
安全气囊猛的爆裂,在猛烈的冲击下,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