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柳云生约定今日在万宝寺门口碰面，见时辰将近，楚牧出门后直接往万宝寺赶去。
说是寺，其实更像一座府衙，规模和壮观程度在凉城仅次于凉王府和月家堡。
在凉城，能出入万宝寺的人并不多，连凉王之子李烈风也是刚刚才获得资格。
楚牧到达时，柳云生已等候片刻。
只不过，这位心高气傲的柳氏天才，此刻表情却有些沮丧。
凉城任何一处他都能去得，连凉王府和月家堡他都去过，唯独这万宝寺他却进不去。
门口停着的一些豪华马车也是让他颇为心烦。
这些马车极尽奢华，镶金镀银、金丝楠木随处可见，甚至还有辆马车外面挂满了红蓝宝石，可谓明目张胆地炫富。
曾几何时，柳家也曾挥金如土，只是现在没落了而已。
见楚牧和柳云生步行而来，门口几位身穿黑甲的守卫明显眼神轻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如此繁华之地，却也有不少破衣烂衫的乞丐在行乞。
一个头发蓬乱的小女孩正在路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野菜粥，仿佛在吃人间美味。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扬起阵阵尘土。
马车硕大而华丽，明显不是普通人家的。
乞丐们纷纷闪身避让，端着野菜粥的小女孩夹杂在人群里来不及躲开，被车轮一下撞飞，而车内之人却连看都没出来看一眼。
乞丐们吓得四下散开，只有楚牧和柳云生站着没动。
尤其楚牧，见来人撞死小女孩也无所谓，心中不由气愤。
“吱”
马车停下，出来一位身穿华丽锦服的中年男子，身材修长，相貌伟岸，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骄横之气，正是凉王之子李烈风。
原本李烈风看到楚牧时还面带笑意，可看到一旁还站着柳云生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昨夜还想过招揽，此刻见楚牧跟柳云生在一起，立刻便打消了这念头。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智者不募可疑之人，这是李烈风的理念。
对不对姑且不提，但这位尚未官宣的未来凉城世子，的确很有自己的想法，至少比他那位只喜插花弄玉，性格优柔寡断的老爹似乎要有主见许多。
以至于一些凉州臣子，有了某些不可言说的期待，这种期待被凉王李玉视作洪水猛兽，却被李烈风暗中默许。
“怎么你们也想进万宝寺？可知此乃国之宝地，并非阿猫阿狗都可以随便进的。”李烈风一脸轻蔑。
“你？”柳云生双拳紧握，眼中快要冒出火来。
可想到两日之后就得参加下次比武，而自己宝剑被毁且伤势不轻，只得强压怒火，沉默不言。
倒是楚牧，只淡淡一笑，“若我进去了，又当如何？”
李烈风闻言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轻蔑面容，“别装了，据我所知，你并没有通行令，如何能进去？多半是在等黑市贩子帮忙代采吧。”
楚牧嘴角微扬，依旧风轻云淡，“我不光能进去，还能带这位柳公子一起进去，你信不信？”
“真是井底之蛙，”李烈风大笑，“万宝寺的通行令是不可以外借的，甚至连代采也是违法的，既然你如此大言不惭，那我这就去跟守卫打个招呼，让你连代采也无门。”
说完便一脸得意地走过去，跟守卫嘀咕起来。
其中一名守卫似乎是队长，听完后立刻大声宣告道：“万宝寺严禁黑贩代采，一经发现，不但收回通行令，还将处以重罚，尔等切莫以身试法。”
守卫长讲话时，双眼死死瞪着楚牧，明显就是说给楚牧听的。
此时万宝寺门口恰好又来了几位衣衫华丽之人，看起来也是准备进去采买东西的贵族子弟，见此场景，纷纷掩嘴偷笑。
其中一位身穿华丽紫衣的美貌女子，一脸鄙夷地看了看楚牧后，小声嘀咕道：“最讨厌这些低等贱民了，明明没有资格，却非要打肿脸充胖子，真是可笑。”
“可不是吗？”她身旁另一女子也附和道：“就是这些破烂货把物价给抬起来的。”
她们声音虽小，楚牧和柳云生却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就一肚子火的柳云生，闻听此言，实在忍不住了。
“我们走吧，进不了万宝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咱不受这窝囊气。”
门口处的李烈风顿时乐开了花，“对呀，去别处想办法吧，这里并不适合贱民。”
说完从怀中摸出一枚小巧的黄金令牌，在手上掂来掂去，一脸得意。
这场景若是被他父亲李玉看到，定然又要骂他幼稚浮浅，难堪大任。
守卫长此时似乎也有意刁难，手按刀柄前跨了两步道：“没有通行令者，立刻退到大门十丈以外，否则以滋事罪论处。”
旁边五名守卫闻言，立刻将楚牧和柳云生团团围住。
楚牧皱眉，“围我们干吗？你们怎知我没有通行令？”
“看你这穷酸样，像有通行令的贵人吗？”守卫长一脸不屑。
“我很穷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青布长衫，楚牧冷笑，“真是狗眼看人低。”
“大胆，竟敢辱骂官差，来人啊，把他们......”守卫长话未说完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眼前的少年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与李烈风那枚外形一样，材质却是黑色的，灼灼生辉。
“你这是？”守卫长额头冒汗，“黑金令？”
楚牧左手负后，右手递过令牌，“正是！”
黑金令，比黄金令等级更高的万宝寺通行令，不但拥有更多的购买权限，还能带一名随从入内。
当然，随从可以跟随入内，却无权限买卖物品。
即便如此，这些特权也让黑金令显得高贵无比，整个凉州只有六枚黑金令，皆由宗派掌门和军中首将持有。
形状，材质，符纹，全部正确，没错，这是真真确确的黑金令，守卫长细察之后，直接愣在了当场。
而当他看到令牌右下角，“玄天宗万小影”几个金字时，脸上的表情更是震撼无比。
玄天宗，大周国第一宗门。
万小影，玄天宗宗主，与国师梵净天齐名的高人，连大周国皇帝陛下都得以礼相待的传奇人物，一个万宝寺分支机构的守门长如何能不震撼。
事实上，这六个金字可能比这枚黑金令本身还要管用。
见守卫长盯着黑金令愣住不语，楚牧快速将令牌取回，放入衣兜内后，浅笑道：“心里有数了吧？”
“有数了，有数了，”守卫长躬着身连连点头。
“有数就好，莫要声张。”楚牧轻声叮嘱道。
“是，是，一定不敢声张。”守卫长捣蒜式的点头。
“很好，那我们就先进去了。”楚牧说完，扯了扯柳云生的衣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万宝寺。
身后是李烈风和那几名贵族子弟惊讶无比的眼神。
“他真的有黑金令？”李烈风依旧难以置信。
守卫长默默点头却不敢吭声。
“通行令不是不能外借吗？”李烈风一脸疑惑，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像井底之蛙。
守卫长想解释，可想起答应过楚牧不可声张，赶紧又闭上嘴，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
倒是那名先前看不起楚牧的紫衣女子在一旁解释道：“黄金令不可外借，黑金令却可以，因为持有者不是掌门宗师，就是军中首将，这些人是不便亲自前来的，都是由代理人来操办。”
她说完，若有所思地看着楚牧的背影，心中满是后悔。
方才真不该看不起他们，此时若想去结识怕也难了吧，唉，好好的机缘让我毁了，真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