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赖走进茶馆,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老太婆,自称是荣儿现在的祖母。
里正王大富起身打招呼,“大家坐下来喝两杯茶,再慢慢聊。”
“还喝什么茶呀?这么麻烦,赶紧的拿十五两银子出来,一手交银子,一手交人,别废话!”黎常赢不耐烦地说道。
他声音很大,把荣儿都吓哭了。
江柳月急忙打开篮子,拿出一大把糖果,哄荣儿吃。
“荣儿乖,姐姐给你糖糖吃。”
小孩子看见糖果,顿时破涕为笑,把所有的糖果都用衣服兜着,慢慢吃。
小月过来哄孩子吃糖的时候,白叔也走了过来,他一把按住那个无赖的肩膀,力度很大,让他动弹不得。
“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聊。”
白叔的声音不大,可却让黎常赢有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更可怕的是,这人一只手按住他肩膀,他竟然动不了,只能乖乖坐下来。
“孩子在你家住的这一年开销,给你六两银子作为补贴。”
那老太婆一听,急着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六两银子?不是谈好了是十五两银子嘛?”
“没有十五两,只有六两!”二伯说道,掏出下小袋银子放在桌面上。
黎常赢一听,“怎么才六两银子?”他想拉着这个小野种转身就走。
可是他肩膀上的那双大手,依旧没有松开,痛的他龇牙咧嘴的。
“啊,痛痛痛,大侠松松手,我我同意六两放人。”黎常赢哀求着。
心想河西村的人,太可怕了!
竟然是一位武林高手!
黎常赢伸手正想拿那袋银子,被一个小姑娘抢先给收走了,顿时火冒三丈。
“什么意思?不是说给我六两吗?”
“没错,是给你六两银子,不过我们之前已经付了二十两银子了,你得退还我们十四两!”江柳月把钱袋还给二伯。
“什么?”那对无赖母子怒不可遏。
“你们欺人太甚!”
那黎常赢扑过来,想抢回孩子,小月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她抱着小荣儿转了个身,躲开了。
黎常赢扑了个空,摔倒在地,撞了个鼻青眼肿。
那老太婆见自己儿子被人欺负,她索性直接赖在地上,呼天抢地喊着“哎呦哎呦,打人啦……”
话还没说完,老太婆突然感觉脊背一凉,似乎一股邪风正朝着她的后脖子刮来。
“咻”“哎呦!”
“咻咻!”“哎呦,哎呦!”
她感觉后脖一阵凉,一阵疼的,可是看不到任何东西靠近她,却感觉到有东西在她后面,十分蹊跷。
全屋子的人都在奇怪地盯着她,因为她的反应和动作十分奇怪。好像见鬼似的。
这时,她又听到荣儿冷不丁的喊了一句,“爹爹,我想回家!”
那老太婆闻言一惊。
平时荣儿从不管他喊继父,叫爹爹的。
难道,这是孩子的亲爹回魂了?
想起自己平时对荣儿的种种虐待,她吓得屁滚尿流,身体瑟瑟发抖。
“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欺负荣儿了!”
听她这么说,江柳月问小荣儿。
“小荣儿,告诉姐姐,这个祖母有没有打你痛痛啊?”
小荣儿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他打娘亲哭哭,还用针扎荣儿痛痛。”
大家听了一颗心揪了起来。
二伯急忙过来抱住爱孙,又给几颗糖,“荣儿真乖,告诉阿爷,针扎哪儿痛痛啊?”
荣儿看着阿爷。
他知道阿爷,上次过年的时候娘亲带着他去阿爷家拜年,阿爷给糖糖吃,还给鸡腿吃。
他指着自己的胳膊,“阿爷,扎这里,痛痛。”
一旁的江柳月急忙翻开孩子的袖子起来查看,只见孩子白嫩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和紫色的小点点。
她手不小心碰到,荣儿哇一声哭起来,急忙把糖果都递给那老太婆,“荣儿不吃糖糖了,留给弟弟吃,祖母不扎荣儿,好不好?”
黎常赢听完脸都绿了,就知道他们平时对孩子不好的事情败露了。
跟他娘使了个眼色,二人想偷偷溜走,被老白一手一个给扣住了。
王大田看着自己的爱孙被他们虐待,怒火中烧,“你们简直畜生不如!这么小的孩子,下得去手啊?”
“误会,这都是误会,荣儿手臂上那些红点点是让虫子给咬的,我们怎么会用针扎他呢?”老太婆还在狡辩。
江柳月冷冷盯着她。
刚才荣儿说了一句“爹爹,我想回家”,就把这个做贼心虚的老太婆吓得不轻,如今还想狡辩。
江柳月走到荣儿跟前,柔声问他:“荣儿,你想跟祖母回家,还是想跟阿爷回家?”
荣儿怯懦地看向祖母,眼里流露出一抹畏惧之色,又看了看满脸慈祥的阿爷,用糯糯的声音说道:“荣儿跟阿爷回家,娘亲说,阿爷阿奶不会打我。”
大家听了孩子这句话,心里顿时怒了,白叔拎起那个无赖的衣领,狠狠揍了他几拳。
江柳月怒瞪着那黎家老太,说到:“你不喜欢这孩子,你可以把他送回来啊,如此残忍虐待一个小孩,简直禽兽不如!”
江柳月怒气甩袖,一滴绿色的液体飞向那老太婆的颈脖之间。
老太婆感觉有点痒痒的,她挠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你们现在就把他带走吧,省得浪费我家的米粮。”
白叔把那无赖黎常赢狠狠地打了一顿。门牙掉了好几颗,他满嘴是血,说话漏风地求饶,“劳命啊,银子不涝了,小孩也不涝了。”
可之前二伯给他的二十两银子,已经被他赌输光了,肯定是拿不回来了,这无赖烂命一条,狠狠教训他一顿,再警告一番,这才放他们离开。
那无赖顶着鼻青眼肿的大猪头,一拐一瘸的离开茶馆,那老太跟在他后面,不停地挠痒痒,脖子、脸上、手上挠出一道道血痕,还停不住手。
江柳月看到他们狼狈的模样,嘴角上扬。
那墨鱼毒素够他们受的了,七天七夜皮肤过敏,上吐下泻,任何药物都没用。
“小月姐姐,我想吃糖。”荣儿糯糯的声音把她拉回神。
她眉毛一笑,从兜里掏出两颗糖,“好,给荣儿吃糖。”
二伯抱着爱孙,在他清瘦的脸蛋上,亲了又亲,乐得合不拢嘴。
江柳月看时辰过了午时,肚子有些饿了,打算找个地方吃饭,于是问道:“荣儿,想不想吃大鸡腿?”
荣儿双眼发亮,说道:“要吃,要吃大鸡腿!”
“好,我们吃大鸡腿去咯!”
江柳月说着,挠一下小家伙的嘎鸡窝,小家伙痒得咯咯直笑。
他们结账出了茶馆,找了镇上最大的饭馆坐下来吃饭,点了满满一大桌菜。
“哇,好多好吃的,阿爷,这些菜我都可以吃吗?”荣儿忍着口水,小心翼翼地问。
王大田给孙子夹了一个大大的鸡腿,“当然可以!从今天起,我的宝贝孙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小家伙高兴坏了,拿起鸡腿啃了起来,吃得满脸都是油。
“慢点吃,别着急。”二伯看着自家孙子,满眼慈爱。
小家伙吃了半个鸡腿,突然停了下来,把鸡腿收进袖子里。
大家觉得很奇怪。
江柳月笑笑,小声问他,“荣儿,怎么不吃鸡腿了?收起来做什么?”
小家伙做了个“嘘”的动作,悄悄说道:“我要收起来,带给我娘吃,你不要告诉我祖母哦!”
小月有些鼻子发酸,这孩子,懂事得让人难过,又问他,“你娘平时在家不能吃肉吗?”
荣儿掰着手指认真地数着,“只有祖母,爸爸,叔叔和弟弟能吃肉肉。荣儿不能吃肉肉,娘也不能吃肉肉,只能吃苦苦的野菜。”
大家听了心里挺堵的,虽然他们河西村也穷,但家里有吃的都是先紧着孩子和妇人,没想到荣儿和他娘竟然过着这么苦的日子。
江柳月愤愤地想,也不知道荣儿娘是怎么想的,嫁这么个无赖,还不如守着儿子单过呢,日子再穷也不会委屈了孩子。
不过,这古代封建社会的女子,很难自主独立,也是常态,没办法的事。
她默默感叹着,又听到小家伙说道:“不过,我娘经常在做饭的时候,把肉肉藏在袖子里,偷偷的给我吃。”
王大田一抹眼泪,又给孙子夹了一个大鸡腿,“荣儿乖,鸡腿还有,以后咱们家,天天吃大鸡腿!”
荣儿高兴的拍起小手,“好呀好呀!”
可刚乐了一会儿,小家伙眼神暗淡了下来,“我想给娘也吃鸡腿,阿爷,我们把娘叫来一起吃鸡腿,好不好?”
大家心里挺堵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
他们能把荣儿从火坑里带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他娘,得她自己想明白,想过怎样的生活,要自己有足够的勇气改变自己的人生才行,不然旁人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
不过,孩子的期待,不可辜负。
江柳月点点头,说道:“好,以后你娘有空了,我们再叫你娘过来一起吃鸡腿。”
“太好了!”荣儿开心地继续啃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