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见女儿有些站不稳,急忙扶了一下,“小月,你怎么了?可是身体难受了?”
“娘,我没事,兴许是方才跪久了,腿有些麻。”江柳月说着,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
“那你快坐下休息,娘去村里找人借一些吃的回来。”沈氏扶着她坐下,正想走出破庙。
这时,破庙门外吵吵嚷嚷的来了一大群村民。
“就是她们,她们是江家的人!”
“把江家的人赶出去,不许踏进我们河西村半步!”
“对,赶出去!”
……
沈氏见状慌了神,不解地问:“各位父老乡亲们,不知我们哪里得罪了各位,为何要赶我们走呢?”
“哼!江家没一个好东西,要不是当年江家恃强凌弱,我家狗剩也不会被弄瞎一只眼睛!现在二十一了,还讨不到媳妇!”
“就是,江家的人作恶多端,要不是当年江家人从中作梗,我堂妹小娥也不会被迫嫁给隔壁村的赌棍!”
“当年江家老太偷了我家卖猪的钱,我爹上门理论,还被她几个儿子打伤了!”
……
村民们纷纷控诉江家过往的种种罪行,把心中对江家的怨恨,算在这对来自江家的母女身上。
江柳月惊讶,想不到江家在老家这边,如此臭名昭著,那江老太还把她们往这里送,这不等于把她们往火坑里推吗?
沈氏低着头把女儿护在身后,嫁进江家这些年,江家人什么品行,她最是清楚的。
她天性性子软弱,虽然自身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嫁夫从夫,夫家失德,她自然也抬不起头来。
江柳月越看越觉得情况不对,再这么下去,她们可能真被赶出村去了!
眼下她们一无所有。
要是被赶出村去,没有户籍等于流民,不能经商,不能购置田产房产,在这个时代根本无法立足。
情急之下,她豁出去了。
“啪啪啪~”
江柳月用力鼓掌,引起了村民们注意,“各位父老乡亲们,可否听我说两句?”
江柳月从母亲身后站了出来,“我叫江柳月,虽然我也姓江,可我跟大家一样痛恨着江家!”
乡亲们听罢,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女娃到底想干啥。
“自我出生起,我奶就没踏进过我们三院一步,她嫌弃我娘生不出儿子,嫌弃我这个病殃殃的孙女晦气。
就连每个月的家用都被克扣大半,剩下那小半也被我那个不务正业的爹全部拿去逛窑子喝花酒了。
我能活到今天,完全靠我娘每日给人做绣工养活的,我娘的眼睛都给熬坏了。”
江柳月说完,把她娘推到前面让大家看清楚。
村民们瞧见沈氏的眼神确实不好,看人总眯着眼睛,看来眼睛是真熬坏了,顿时议论纷纷。
“想不到江家不但对外人狠辣,对自家人也狠,连自家亲孙女的死活都不管!”
“太过分了,多好的媳妇竟不知足,嫁到江家这样的人家,真是倒大霉了!”
……
听着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些人开始有点同情她们了。
江柳月努力挤出几滴泪水,哽咽地说道:“前阵子我爹突然在青楼暴毙,江家以克父克夫为由,将我和我娘赶出了家门。”
村民们听到这里,实在憋不住了,纷纷痛骂那江家人缺德。
江柳月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村民们应该不会再赶她们走了。
可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大家清醒一点,万一她们入了我们村的户籍,可是要平分我们的田地啊!”
“那不行,咱们村的田地本来就少,再插一户进来分咱们的田地,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如今十里八乡的姑娘都不愿嫁来我们村,担心以后饿肚子。”
“我上回的相亲对象,嫁给了隔壁村的廖麻子,而我仪表堂堂,又会打猎,可人家还是不愿意嫁过来,嫌我家田少。”
江柳月听到这里,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大家是担心她们分村里的田地。
虽然村里的水田有限,可土地并不少,河西村背靠大山,占地广阔,村边还有一大片河滩都是肥沃的黑土地。
村民们守着这么好的天然资源而不自知,真是可悲可叹。
江柳月清咳两下,大声说道:“乡亲们,我们虽然落户村里,但我们保证绝不分大家现有的一分田产,我们想要种地,会自己另外开荒的。”
大家听了诧异,议论纷纷,连里正王大富都有些意外。
要知道,按照律法村里增添新户时,村里的田地都要分一份出来给新户,同理,村里有人迁户出去,这户人家的田地就得平分给村里所有人。
当年江家迁走之后,他们家的可都是上等良田,后来全村的人平分了,现在大家可不想再交出来。
江柳月竟然说入户不要田。
里正王大富听了,有些不敢相信,看向沈氏,“沈氏,你家闺女说入户不分田,可当真?”
沈氏眉头皱了,她原本打算等分了田地之后,给村里关系好的人家帮耕种,收成一人一半的。
可小月的话已经说出口,她这个当娘的可不能当众打脸吧,眼下落户才是最要紧的事。
于是点点头,“是的,我们入户不分田,我们如果想种田,再另外开荒。”
大伙听了都乐了,也有人小声议论,说她们城里来的就是傻,开荒出来土地贫瘠,能种活东西才怪。
“好啦,大家安静,既然沈氏主动放弃分田,那就立个字据签字画押,就马上办落户,大家没意见了吧?”里正王大富大声问道。
“没意见!”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好了,大家伙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添乱了。”王大富大手一挥,大家伙纷纷离开破庙。
王大富很快给沈氏母女办好了村里的落户手续,只是江家的老房子还没修缮,她们还得继续住在这破庙里。
沈氏从头上取下一根镶银的木制发簪,交给里正。
“里正大人,这发簪不值几个钱,您拿去换一些铜钱,请村里的人帮忙修一下这间破庙,屋顶加一层茅草不漏雨就行,这两块旧门板重新安上,我们母女俩还得在这里住上一阵子。”
王大富收下发簪,笑着答应,“这事好办,我马上找人给你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