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许少辞的父母辞工回来。
少操一份心的她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遗憾的是，许父许母回来之后她就没吃过爷爷做的饭菜了。
十二月二十一，冬至。
又凑巧是许少辞的生日。
许少辞回到老家过节，再次吃上心心念念的饭菜。
冬至家里的习俗跟过年过节差不多，吃团圆饭，菜式跟过年一样多。
晚间许少辞出门吹风，看到爷爷在安静坐在门口。
许少辞放轻脚步，门口没有灯。
许少辞的手电筒关掉之后看不清他的神情。
会不会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许少辞踮着脚往爷爷的方向走去，看见他闭着眼睛，显然是睡着了。
许少辞轻轻拍了拍爷爷的肩膀。
爷爷睁开眼睛时眼神迷离，一副睡醒不知道在哪里的表情。
“爷爷，你累了就回去睡吧。”
许少辞冬至回来就没怎么跟他说话。
“阿辞啊......”
许少辞催促：“嗯，快回去睡吧，你搁着喂蚊子呢？”
许爷爷笑了笑，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应该是累了。
许少辞站在他身边不说话，想着等他站起来扶他回去。
许少辞见他没说话，以为又睡着了，再次催促：“爷爷，回去睡觉了。很晚了。”
许爷爷拍了拍旁边的凳子，嘿嘿笑着，“坐下来陪爷爷说说话。”
许少辞表现的不情不愿的，但还是坐下了，嘴里嘟囔着：“你看你都困得睁不开眼了，还想着聊天呢。我下次回来陪你聊个够。”
他只是笑笑没说话，许少辞进屋子给他找了一张被子。
爷孙俩就这样坐着安静欣赏乡间的夜色。
许久过后，困意来袭，许少辞打了个哈欠，“爷爷，这么晚了你不困吗？”
“嗯，是有点困了”，说完他又继续看着前方。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
许少辞站起来朝他伸手想要扶着他。
但是对方无动于衷，只是安安静静看着前面的夜色。
“爷爷，这里这么黑，你能看见什么？走吧明天再看。”
许爷爷气定神闲地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这样，要好好感受。”
劝说无果，许少辞又坐回去了，“我能感受到有虫子好吵，还有蚊子。”
“你这书读的不好，什么虫子在叫，这叫虫鸣。”
许少辞：......
她确实无力反驳。
“以后要好好读书知道吗？词语都不知道好好用，说句话一点文化都没有。”
许少辞摸了摸鼻子，“爷爷，今天我生日，你就不能给我个面子明天再唠叨？”
“哼，我明天说你能记得？今天吃得开心了吧？”
许少辞摸了摸肚子，冬至的晚餐果然不一样，爷爷的手艺也不是盖的。
“当然”，说着许少辞朝他伸出手，“爷爷，我的生日礼物有没有？”
许爷爷把她的手推开，“有有有，明天再给你，放房间了别吵你奶奶睡觉。”
“行吧。”
安静半晌，许爷爷继续说：“我是不是忘记给你说生日快乐了？”
“没错，现在还没到十二点，还能说，快说。”
“爷爷祝我们阿辞生日快乐，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平安健康。”
......
第二天上午许少辞一家踏上回水川的征程。
许爷爷送了许少辞一个小玩具，是他亲手雕刻的。
看起来非常精致，许少辞爱不释手。
许爷爷当天晚上的反常，许少辞很快就明白了是为什么。
冬至之后，学校安排的期末考将至。
这天许少辞正在认真听课，班主任老杨中途打断，让她请假回家。
请假条的理由老杨都帮写好了：家里有事。
这么笼统的理由，许少辞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她问老杨：“老师，我妈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杨老师看着她嘴唇张张合合，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最后他叹了口气，“回去吧，你妈妈说回去跟你说。”
老杨严肃的语气让许少辞彻底慌了，顾不上其他的跑回教室拿了学生证就跑回家了。
在路上她设想了所有坏的结果，都没有想到需要回家的理由是什么。
直到许母用平静的语气告诉她，爷爷去世了。
许母说话的语气跟平常差不多，像是这事情跟她没有关系那样。
猝不及防的消息，让许少辞不知所措。
眼眶中盈满泪水，嗓子却说不出一句话。
许少辞回想父母提前辞工回家。
许久，她带着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她强忍着泪水，哽咽问：“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会有今天了？”
许母看到女儿站在那里，眼里的泪水已经快要流出来了，她举起手想要替她拭去泪水。
许少辞躲开了，她又重新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眼泪失去控制一般往下流。
许母垂下手，带着歉意看着她，“嗯，你爷爷走之前给我跟你爸爸打过一个电话，他说他好像要走了，但是不想让你伤心，让我们不要告诉你。”
“不告诉我？这种事都可以不告诉我吗！”
难怪那天晚上他这么晚还没睡，还跟她说了这么多，希望她以后天天开心。
许少辞咬唇，强忍着不哭出声。
她在很平常的一天里，失去了一个很爱她的人。
许母走过去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阿辞，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总有一天爸爸妈妈也会这样，你要慢慢地学会接受。”
许少辞呼出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良久低声艰难地说出三个字。
“知道了。”
她回到自己地的房间反锁，在自己的房间小声哭了许久。
人生第一次面对生死，许少辞不知所措。
面对亲人的离世，许少辞对生死有了新的认知。
一想到爷爷再也回不来了，她的心好像被人揪住了，难受的无法呼吸。
等到大伯一家和姐姐许少卿到水川了，大家一起回到老家。
一个上午看到许多人，都是来参加葬礼的。
除了奶奶父亲和大伯，她看不到别人脸上忧伤的神情。
有些人刚到这里就已经畅快聊起天了。
许少辞晚上又到了那个位置坐了一个晚上。
跟上次不一样，那个夜晚并不安静。
除了小孩都没有人睡，许少辞闭眼像爷爷那样用心感受这里。
她以后不能常回来了，过几天奶奶就要和大伯住一起了，这里她除了过年就没有机会回去了。
悲伤很快就散去，又重新回归日常生活。
葬礼为期三天，许少辞已经调整好情绪了，重新回归校园准备期末考。
她记得爷爷叫她好好学习，一到学校，她认真投入到复习中。
许少辞请假那天班上的人都看到。
她是拿着学生证就匆匆离开的。
三天之后才回来，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她心情不好。
梁眠她们话都不敢多说，怕一不小心就伤到她。
宋烨不会安慰人，他偶尔会买零食放许少辞桌面，苏暖阳和阮柠也来找过她，但都被她打发了。
许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小心翼翼，许少辞才跟他们说话，“我真没事，这不是快要期末考了嘛，我在认真看书，你们别管我了，做自己的事吧。”
梁眠凑过来，还是用着小心翼翼的语气，“你真没事吗？”
许少辞露出个笑脸，但是笑容比哭还难看，“我真没事，别担心啦。”
梁眠不忍戳破，轻拍她的背，“那你好好看书吧，有事跟我说哦。”
“嗯。”
想到了什么，梁眠又说了句话，“少辞，江晚行昨天晚上问我你怎么了，我说不知道，你那会还在寝室。”
“嗯”，依旧一个字，许少辞抬头看了眼他的方向，江晚行也在看他，许少辞错开视线，低头继续看书。
按理来说，这么多天过去了，许少辞也看开了，心情应该舒畅了才对。
重回学校，她依旧不喜欢说话，别人找她她都说要复习。
学校规定，初三晚自习不能讲课，教室偶尔能听到有人在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想起英语老师让她去办公室把作业搬上来。
许少辞刚出教室没多久，班上其他人也出了教室。
刚到一楼转角，突然有人拉住她，许少辞被吓了一跳。
楼道转角没有灯，黑暗视野中还完美躲过了摄像头。
这是学校都这么猖狂吗？
许少辞冷汗直流，她已经想到等会要是被抓了该如何逃脱了。
刚想喊救命，嘴巴被人捂住了。
她可不想小命交待在这里了，万一明天报纸头条都出来了就更惨了。
她拼命挣扎，“唔......”
“嘘，是我，等下老师听到咱俩都得完蛋。”
这个声音很熟悉，是熟人没错了，刚刚的恐惧没了。
“你谁？”
“还能有谁，你宋哥”，宋烨放开捂着她的手，“你这反应也太大了吧？走得还这么快。”
“我哥行许，你别乱攀妹妹。”
宋烨：......
许少辞看见宋烨翻了个白眼。
她没好气道：“你有病啊？跟着我干什么？”
宋烨没解释，拉着她的手往学校后面跑，“哎呀，走走走，梁眠她们也在，赶紧走，等会老师来了。”
“他们？”
宋烨带她去的是学校一个学生不常走动的地方，旁边是教师的宿舍楼。
教师宿舍楼零星几户的灯开着，地下周围黑漆漆一片，许少辞放慢脚步。
“宋烨，你带我来这里不会是要把我给卖了吧？按斤卖那种。”
“你在想什么？学校里非法贩卖，你是瞧不起我的智商吗？
许少辞：......
这下放心跟他过去了。
学校一个摆放着大石头的地方，突然窜出来几个人。
仔细看去，全是认识的人，许少辞的戒备心全都放下来了。
苏暖阳跑过去拉着她的手，“你们怎么这么慢？”
宋烨想到刚才被许少辞误认成人贩子，又是恼火又是憋屈。
“那还不是这位把我误认成人贩子，磨磨蹭蹭的。我就说让你们带她来。”
梁眠跑过来，“还不是你长得不太友好，真不靠谱。”
被她这么一说，宋烨就更无语了。
许少辞看着他们，阮柠也过来了，还有江晚行和梁灿笙。
全是班上老师看重的人，许少辞慌了。
“你们晚自习旷课出来干什么？”
想了想这几天的事情，“你们不会是因为我才出来的吧？”
他们都没说话，这反应算是默认了。
许少辞叹气，“我真的没事，要不我们回去吧。”
今天晚上可是老杨值班，被逮到就完了。
阮柠温声说：“没事就好，你要真有事别瞒着，我们一起解决。”
宋烨挠挠脑袋，“许少辞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要真有的话别瞒着，哥几个帮你收拾他们。”
梁眠用力拍了他肩膀，“用得着你收拾，老子亲手弄死他！”
苏暖阳附和：“就是，要收拾也是我先来。”
梁灿笙摸了摸梁眠的头，“别说脏话。”
“我哪有说脏话？”
请假那天，江晚行看着她匆匆忙忙离开教室。
见她的位置两天都是空的，江晚行跟别人一样不免有些担心。
上课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往她的位置看去，希望她能快点回来。
他想看看她还好吗。
三天后总算回来了，但是回来后她像是失去了活力，每天都在看书一句话也不说。
江晚行想去问问她怎么了，但也知道时机不对，问了更会让她想起不开心的事。
他只能在许少辞不在的时候问梁眠，却什么也没不出来。
晚自习的时候听梁眠叫阮柠出教室，晚自习期间说的很小声，但他还是听清楚了。
所以他商量着跟她们一起去。
几个人一起聚在学校这么偏僻的地方，周围路灯昏暗，前面那段路更是没有灯。
他想起许少辞怕黑，初二那会回寝室的时候就摔了一跤。
宋烨平时粗心大意的不靠谱。
江晚行折回原路找她，看到前面走来的许少辞。
她一切都好，总算松了一口气。
江晚行想过去接她，苏暖阳先他一步从他身边飞快跑过去了。
江晚行观察许少辞的神色，“真没事？”
许少辞笑笑，“真没事。”
阮柠：“没事就好。”
梁眠确定她没事才敢说，“没事就好，你不知道你这几天吓死我，我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怕触及你受伤的小心灵。”
宋烨：“那不是，我脚都不敢伸你上边。”
许少辞是真被他逗笑了，“没这么夸张，这些天不好意思啊。”
苏暖阳：“多大点事，没事就好。”
江晚行看着她，“所以这事是解决了吗？”
“嗯......解决了。”
宋烨神经大条，禁不住心中的好奇，“所以你这几天怎么了？”
苏暖阳瞪了他一眼，让他别说了。
宋烨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妥，赶紧补救，“没事，不想说就别说了，真有事我们帮你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