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凌风走远,花姐低声说了句:“还算有良心。”
接着花姐便进了桃花坞,笑吟吟地看着浮仙儿,笑骂道:“你这小狐狸,真瞧上这小家伙了?”
此时的浮仙儿已然戴上了白纱,听了花姐的话,双手捏着裙角,羞道:“姐姐,你可莫要打趣妹妹了!李公子还是不错的,相貌绝佳,人品也不错。”
花姐忽然有些咬牙切齿:“人品不错?你可是没看到他调戏你姐姐我的时候那轻浮的样子!”
“那是表象啦,他很好的!”浮仙儿争辩道。
花姐点指了下浮仙儿额头,笑骂道:“你这小狐狸,这还没嫁人呢,就替相好的说上话了?以后嫁人了岂不是连姐姐都不管了?”
接着花姐又正色道:“那李凌风可是废体,寿命最多百余年,你可要想好,当真认定他了?莫说姐姐没有提醒你,那些老家伙可不会同意的!”
浮仙儿抱着花姐白皙的胳膊,撒娇道:“只要姐姐不说,百年时间而已,族里不会知道的。我知道姐姐最疼我了,是不是?好姐姐,你答应我嘛,不要告诉族里好不好?”
见花姐只是看着她却不答话,浮仙儿晃着花姐的胳膊,拖长了音:“好不好嘛?”
花姐抚了抚额,认真地看着浮仙儿,道:“你可要考虑好,他只有百年寿命,百年时间于我等而言不过匆匆一瞬,到时候你会看着所爱之人生命走向终结,但自己却无能为力,你能承受得了这种绝望吗?你能够忍受思念之苦吗?”
“我可以的,只要能和他一起!姐姐你不就可以吗?”浮仙儿坚定的点了点头。
花姐这次没再说什么,再度点指了下浮仙儿的额头:“你呀!学谁不好,为什么要学我。”
接着花姐叹道:“我可以答应你,族里我会隐瞒的。但是别耽误了修行,这是根本!”
“知道啦!姐姐你出去吧,我修行啦!”浮仙儿笑嘻嘻地推着花姐出了桃花坞,转身将李凌风用过的酒壶和杯子仔细收好,又将蒲团抱在怀里好一阵才收了起来。
李凌风一路飞奔,还是用了三炷香时间才赶回家中。
此时上将军府已经大门紧闭,李凌风一阵牙疼,这是要把自己拦在外面啊,不过这就想把我拦在外面吗?
李凌风走到一旁的院墙前,瞧准了点,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便向院墙冲去,临到了院墙纵身一跃,双脚在院墙上蹬了两脚,双手一伸、一扒、一按,整个人翻过了院墙。
双脚稳稳落地,李凌风得意一笑,正欲迈步,骤然浑身呆滞,却见面前已经站了个人,不是李闯是谁?
“你还知道回来?”李闯怒视着李凌风,手一探就将李凌风拎在手里,下一刻场景变换,二人就出现在了李闯的书房中。
“跪下!”
李闯将手中拎着的李凌风往地上一扔,冷喝道。
“为何要跪?我不跪!”李凌风亢声道。
“为何要跪?你说为何要跪?!”李闯怒极反笑,手一伸,一根鞭子就出现在他手中。
“就为你目无尊长!”随之一鞭“啪”的一声抽在李凌风身上。
“就为你不思上进!”
“就为你日夜混迹青楼!”
每说一句便是一鞭子抽在李凌风身上,每一鞭子下去都是一道血痕,李凌风却是始终一声不吭。
“唰!”一道身影出现在书房,正是何婉君。
她看着夫君那刀削的面庞上两条眉毛都因为怒气纠结到了一起,赶紧上前拦住,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夫君,消消气,凌风还是个孩子。”
李闯抽了几鞭子,看着身上多了几条血痕却始终一声不吭的李凌风,心中终究还是不忍,于是将手中鞭子一丢,朝着何婉君道:“我刚从北地回来,便发现这逆子从青楼出来,这叫我如何不气?!问过玲儿那妮子我才知晓,他今日竟是未时便从左太傅课上跑了!”
说完,李闯右手点指着李凌风,喝道:“我李闯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如此不思进取,以后如何能成大器?!”
连被鞭子抽出血痕都一声不吭的李凌风,此刻却忽然出声了,只听他自嘲似得低声笑一声道:“大器?我本来就是个废物,还谈什么大器......”
“啪!”
一声脆响,竟是刚才一直在劝说李闯的何婉君扇了李凌风一耳光。
何婉君一手抚胸,被泪水溢满的眼眶里,流露出满满的失望:“灵根不行就是废物了吗?!我对你太失望了!”说完,她便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李闯见到妻子离开,心中一急,随之神识锁定了何婉君消失的方向,他没想到平日里生怕李凌风受一丝委屈的妻子,在听到李凌风那句话后反应却是如此之大。
此时李闯心中再没了怒火,看向李凌风的目光满是复杂,既也有心疼、也有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愧疚。叹了口气,李闯也随即消失在了书房中。
李凌风怔在当场,母亲从来没打过自己,哪怕知道自己去青楼,也只是要求绝不可破身。
从来都是温言细语的母亲,今天却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李凌风忽然就想起了今天下午的烈日,竟是那么刺眼。
他心中满是后悔,后悔与父亲顶嘴,后悔说出那样的话,更后悔伤了母亲的心。
他忽然疯了似地跑了出去,任由迎面而来的风刮在脸庞上,将眼中再也装不下的后悔与怨恨吹散在身后。他很后悔,却更恨上天不公!
另一边,皇城外的一片山崖上,何婉君将头埋在李闯的肩头,低声抽泣着。
李闯抱着这个心爱的女人,这个从来果敢勇猛的男人第一次有些犹豫,片刻后他还是轻声道:“此次前往北境,我找到了最后一样药材。”
何婉君忽然抬头,沁满了晶莹的眼眸中漾出了浓浓的惊喜。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一口亲在男人的侧脸,道:“真的吗?这么说凌风修行有望了!”
李闯忽然脸红了,嗫嚅道:“老夫老妻了。”
“老夫老妻怎么了?还不许我亲自己夫君吗?我就要亲就要亲。”何婉君笑着在李闯脸上亲了几口,赶忙又用双手抹去了眼里的泪水。
李闯红着脸,道:“你听我说完。”
李闯正了正神色,“此去北境,我发现北玄国几个通神已经恢复了,似乎正在筹谋着什么。眼下国内隐世势力强大,除我之外只怕也派不出其他强者,我需得前往北线拒山城坐镇,以免北玄国突然来犯,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何婉君此时也冷静下来,一脸担忧地问道:“要去多久?若是北玄国三大通神联手,那夫君此行岂非危矣。”
“无妨,当年那一战,我观先帝临阵突破,心中颇多感悟,这些年也有了不小的突破,虽依旧无法晋入化劫,但对付北玄国两个通神不成问题,再加上拒山城这些年在阵法上有了不少布置,也定能抗衡一尊通神。所以,即便开战,我大武国哪怕不能战而胜之,也定能抗衡。”说完,李闯迟疑道,“另外,虽然目前药材已经齐备,但此事风险极高,凌风现在虽然无法修行,但好歹还有百年寿元,若是当真走了这条路,一旦出了问题,那凌风就......”。
何婉君何尝不知道此间的风险,轻轻一叹,靠在了李闯肩头,两人一阵沉默。
这些年,李闯夫妻二人一直在寻找让李凌风踏入修者行列的办法。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李凌风7岁那年,在太医秦朗的帮助下,终于是找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破而后立,先以能毁人灵根的洗灵丹洗去李凌风的灵根,在灵根尽去的瞬间,再服下可助修者重聚灵根的煅灵丹,让李凌风重聚灵根,如此一来便可助李凌风踏入修者行列。
要炼制洗灵丹和煅灵丹,一共需要27种天材地宝,任何一种都极难得到,而且这两种丹药都是从古籍之中发现的,如今根本无人炼制过,秦朗也无法保证能够一次成功。
更何况灵根与人的性命相连,灵根被毁,那必定性命不保。所以此法之凶险,相当于先杀人再救人,就连秦朗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
如果一切顺利,那李凌风自然可以重聚灵根,即使那时具体是什么灵根不好说,但只要成功,好歹命有一条。而一旦失败,就是必死之局,这结果李闯、何婉君二人必然难以承受。
话说李凌风这边,他一路奔跑,不觉间已然离开皇城很远了,来到了一片山林之中。
停下脚步的李凌风呼呼地喘着粗气,只感觉胸腔中一阵火烧火燎,然而即便是这样,却依然焚不尽胸中的郁结。
李凌风忽然仰天大喝:“贼老天,为何要如此对我!”
一声大喝好似抽干了他全身的气力,他一下跌坐在地,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喃喃道:“与我废灵根,却又偏偏将我投在上将军府,我除了作天下人口中的笑柄,又能如何?那些所谓的凡人圣贤,谁又不是在修者的倾轧中化作了那可怜的尘土!”
就在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哟,瞧瞧这是谁呀?这不是上将军家的公子吗?”
李凌风陡然一惊,从地上弹了起来,发现周边的树林里,走出来三个人,一边走还一边朝他打量,那眼神就像是豺狼看见了猎物。
“你等何人?此地乃我大武国皇城,你等就不怕我父亲来取了你等性命?!”李凌风全身戒备,喝道。
“哈哈哈!我好怕啊!”其中一人哈哈大笑,忽然脸色转冷,一闪身便到了李凌风面前,紧接着就是一脚踹在李凌风胸口,“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敢恐吓老子!”
李凌风如遭雷击,口中鲜血喷溅,胸口咔嚓一声脆响,他知道,胸骨断了!
“嘿嘿,不怕跟你说小子,你老子正和你那貌美如花的母亲在数百里外的山头亲热呢!可救不了你!”另外一人开口。
“老大,没想到我们这任务完成了,还有个送的,这还是个大鱼呢!嘿嘿,真是好运啊!”又是一人开口。
“化婴!你们,是奸细!”李凌风断断续续地说道。
那人只是一脚便已经重创了他,而且他能感觉到,此人未尽全力,那一脚只是随意一脚罢了,修为绝对是化婴后期,甚至达到了化婴巅峰。
李凌风身上有何婉君送的护符,足以抵挡化婴初期一段时间,就是化婴中期也能抵挡一时,可此人却是随意一脚破之,修为可想而知。可惜,父亲送的玉佩给了浮仙儿,不然必然不惧这帮贼子。
今日怕是要交代了,李凌风心想,他倒不是怕死,只是遗憾,比如母亲眼里的泪水、父亲眼里的失望,还有仙儿的温情。想到此,他忽然心底一阵抽搐,他妈的,老子还是个处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