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你还好吗?”
斯连教国火灭圣典的幸存者,主职业为游侠的年轻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到同伴身边,在木箱上坐下,稍显稚嫩的脸庞还带着些微的后怕和担忧。
“亚尔曼,我没事。”留着整齐胡须的艾文脸色苍白地微笑回应,虽然他嘴上逞强,但任谁都能看出,艾文的状态极其糟糕。
艾文和亚尔曼是斯连教国近几年内冉冉升起的新星,出生平民的两人,天赋秉然,艾文成年之时因为敏锐的感官和超越常人的弓术天赋,被斯连教国的反恐部队火灭圣典选中征召,之后一直维持高强度的训练和任务出勤率,经历过两轮精灵国战场轮换的艾文,早已是和外面年龄不符的老兵,而稚嫩的亚尔曼,则是艾文的下属、兼妹夫,所以两人私下里一直以姓名相称呼,颇为亲昵。
“你...我让牧师们再来一次吧?虽然他们的信仰的确让人不敢苟同,但他们的治疗魔法可是实打实的...”亚尔曼面色有些扭曲。
作为火灭圣典此次抽调出来解决灾害的中坚力量,擅长游击战的艾文和擅长魔法作战的亚尔曼,两人一开始就凭借自身出众的本事和骄傲的信仰,站在了整个防线的最前端,这也是火灭圣典此次为了争夺指挥权和快速解决灾害所做出的唯一错误决定。
他们俩直面了第一波血肉怪物所释放出的浪潮,被骇人的负能量直接掀翻到了坑洞里,但这也让他们俩捡回一条命,不少没能反应过来、或者没有掩体躲避的同伴,都在极具压迫力的能量宣泄下毙命,甚至化为无脑的丧尸,死于同伴之手。
艾文和亚尔曼也被迫解决了两个昔日的战友,这给他们的心里蒙上一层难以挥散的阴影。
但还好,彼此都还活着,四十二教派的牧师第一时间就把他们带回了后方的营地,并施以治疗,亚尔曼现在腿部还有些许腐化,但已经无所大碍,可艾文的情况却比想象中严重——他似乎吸入了不少负能量,导致内脏有一部分坏死,只能依靠牧师的信仰系魔法缓解疼痛。
“不用了,”艾文摆摆手,在亚尔曼的搀扶下站起身,“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比起这些,我们快点回到前线,哪怕只是作为哨兵,也该尽职尽责,抢占第一时间获得情报的高地。”
艾文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他身负重伤,且时日无多,但他不愿就这么待在后方苟且偷生,哪怕今日战死,他也希望自己是以一名战士的姿态、一名斯连教国火灭圣典士兵的姿态,在不死者的攻势下拼尽全力,亦或迎来黎明的第一缕曙光,于岗位之上逝去。
亚尔曼咬咬牙,还想要劝说什么,但两人都心知肚明,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说服艾文,艾文一定会回到前线——哪怕以爬的姿势。
所以两人只能互相搀扶着,漠视周围异样的眼神,步履蹒跚地走到前线,找到一处还算高处的临时壁垒,双眼坚定地看向早已坑洼遍布的战场,等待自己的长官归来。
“我们一定会获得胜利。”发出坚定宣言的,不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艾文和亚尔曼,而是一名有些矮小的女孩子,依比鲁艾。
作为临时指挥官之一,苍蔷薇的依比鲁艾被安排在后方支援阵线,但自从血肉傀儡倒下、自己的意中人带领斩首小队消失在沉寂的黑夜之中后,前线就变得有些无聊起来——零零散散的不死者根本无法对坚固的阵线造成任何威胁。
于是依比鲁艾只能站在临时搭建的壁垒之上,依靠身为超凡者的能力,一次又一次地试图穿透黑夜、眺望远方,心中带着期待与坚定——我的意中人天下无敌,一定会带来胜利的消息。
“苍蔷薇的人吗?”亚尔曼本能性地站直身体,以他目前的状态,哪怕坐在地上和依比鲁艾对话,想必对方也不会为难他,但身为斯连教国的军人,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嗯。”依比鲁艾向两人点点头,没有过多的回应,她很钦佩斯连教国的士兵素质,身先士卒、有着比牧师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坚定信仰,战斗时以一敌十,哪怕身受重伤,也会挣扎着回击,这样的士兵,幸好是自己的同伴。
“你们为人类的未来献出了不可忽略的力量,斯连教国向您致敬。”艾文和亚尔曼向依比鲁艾微微点头示意,作为仅此一天晚上的战友,苍蔷薇的贡献有目共睹,身为智慧,苍蔷薇的队长不止一次赶到前线弥补阵线的空缺,在后方支援的矮小少女则数次起飞、用那令斯连教国都为之侧目的魔法狙击棘手的目标,站在最前线的两人,自然不会忽略这股强大的支援力量,不过斯连教国之人也有斯连教国的骄傲,以军人之姿点头致敬,就已经算得上是最大的尊重了。
“致敬的话就留给...情况不妙!”依比鲁艾倒不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她的第六感让她转头看向战场,于模糊之中眼前一亮,随后又立马尖叫起来,不由分说地冲出岗哨,焦急慌乱地往前方飞去。
“怎...难道斩首失败了?”亚尔曼转过身,艾文也立马拿出背后的弓箭,对下方的士兵振臂疾呼,“组织阵线!警觉袭击!”
铛铛铛铛!令人心悸的钟声敲响,原本还处于半休息状态、浑身都疲倦无比的士兵们,立马打起精神,心中虽然忧虑与恐惧,却还是在牧师和指挥官们的催促下拿起武器,数分钟内就将防线初步建立起来。
众人握着武器的双手在颤抖,他们无法想象,那样强大的队伍会失败,如果真的失败,那还有人能拯救耶·兰提尔、拯救他们这些为之拼命的普通人吗?或许...
一个有些叛逆的想法在众人心中酝酿,不少人都下意识地瞥向面色坚定的四十二教派牧师,喉咙呜咽着,将种子埋下。
远处的身影越来越近,那是几个互相搀扶着的伤员,一个矮小的身影以飞行的姿态,期望给一个高大之人做为支撑,但奈何无论是力量还是体型,两者都相差太多,从远处,只能看出场面的尴尬,和矮小之人的焦急。
然后,高大之人似乎对小矮子说了什么,小不点依比鲁艾立马飞回营地,大声呼喊道,“牧师们!快去给修先生他们治疗!”
“怎么回事?苍蔷薇的战士?”艾文伸出手,想要拦住试图飞回去的依比鲁艾,却在对方的转头的瞬间,感受到了极其可怕的愤怒。
依比鲁艾没有回应,只是短短停顿,便不管不顾地冲向已经靠近前线的文修等人。
待几人回来,众人的呼吸都跟着凝固了——希贝尔身受重伤,四肢的骨头仿佛被抽掉一般、浑身无力地躺在战士费恩的悲伤,而后者也相当可怜,虽然面无表情,但周身上下全是伤痕,盔甲早已破碎,只留下用于遮挡的布料。
三名新晋精钢冒险者中,只有伊凡的状态要好一点,但他的脸颊一直在流血,胡须都被染得血红,严峻的脸上满是让人畏惧的寒霜。
只有修·乌瑞恩要好一点,他还能勉强地自己行走,不过左手已经连着根部消失、腹部有一个可以被目光穿透的大洞在不断闪烁着圣光,那一明一暗的光亮似乎在述说一段以死相搏的战斗。
啪,修·乌瑞恩将一颗明亮的水晶球丢给吓呆了的拉裘斯,用冰冷的语气说道,“斯连教国策划了这起亡灵灾害,水晶球是记录道具,我们重创了他们创造出来的怪物,但情况不容乐观。”
嘭,说完这句话,哪怕依比鲁艾还在奋力支撑修·乌瑞恩,战士也毫无生气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