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赵启起床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驱车出发了。
他来到一所合院面前，叩响了门铃。
“来了，小赵。”
随着大门打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出现在赵启的视野中。
老者穿着一身老旧的中山装，不怒自威，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方老师。”
没错，老者正是赵启打电话求助过的“方老师”。
方老师名叫方清禾，是东州市著名的心理学大师。
两人的相识，还是源于赵启上大学的时候。
当年方清禾去赵启所在的学校做讲座。
在讲到犯罪心理学的时候，方清禾讲了一个案子。
他是这样说的：
有一个阿尔兹海默症晚期的患者，经常性的失忆。每次犯病，不仅是家人、朋友，甚至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有一天，他忽然将隔壁一家三口残忍的杀害了。在法庭上，犯人忽然病情发作，什么都不记得了。面对法官的询问，他只是不停地在重复：我没杀人。经医生鉴定，犯人确实已经失忆。事后，因其患有精神类疾病，没有被执行死刑，而是送进了精神病院。
讲完以后，方清禾问众人：患有精神类疾病的犯人，是否应该被判刑。
全场都在认真的讨论，众说纷纭。
这时，赵启却提出了异议。
他认为，这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因为犯人根本就没有精神类疾病。
如果犯人真的是阿尔兹海默症晚期，犯病后的第一句应该是：我是谁？我在哪？
而不是：我没杀人。
显然，医生也是帮凶。
所以，赵启认为，这并不是一起精神病患者犯罪的案例，而是一场伪装成精神病患者来逃避罪责的案例。
赵启说完，全场一边哗然，方清禾却带头鼓起了掌。
确实，很多时候，当我们听到一个明确的定义后，会先入为主地认为就应该是这样。
就像方清禾说犯人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大家就会以这个命题去想问题，而不会质疑命题本身是否有问题。
就像一个人忽然和你说：我今天看见一个老虎，吃了个大蟑螂。
你第一时间肯定会质疑，老虎怎么可能吃蟑螂？但你不会去想，他真的见到老虎了吗？
这个，才是方清禾想教给众人的。
讲座结束后，方清禾主动找到了赵启。
两人相谈甚欢，从白天聊到了夜晚。
至此以后，赵启也常常去找方清禾，两人也成为了忘年交。
回到现实，今天赵启之所以来，是因为上次答应了陪方清禾去看音乐会。
由于暂时没有别的案子，季东海也给赵启批了假。
音乐会要下午才开始，索性，方清禾邀请赵启中午一起在家里吃饭。
“小赵，先说好。我吃素，没肉菜啊。”方清禾笑着说道。
“没事，我平时吃肉也不多。吃素好，对身体好。”
“行，等着吧，半个小时左右开饭。”
“我来吧方老师，哪能让您给我做饭。”赵启谦让道。
“行了，别假客气了，嘴上说的好听，屁股都没动。”方清禾笑骂道。
随后，他转身走进了厨房。
赵启独自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
他忽然注意到，电视柜上摆着的一排照片。
赵启饶有兴趣，站起身走了过去。
他拿起第一张照片。
这是方清禾与夫人的合照。
就在去年，方清禾的夫人因病去世了。
赵启永远都记得，这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每次赵启来找方清禾，无论聊到多晚，她都会为二人续上茶水，再切上满满一盘的水果。
她知道赵启失去了父母，总是把赵启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心，时不时给赵启买点东西送过去。
小茹还在身边的那几年，她也没少帮忙照顾小茹。
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多活几年呢。
赵启心里这样想着。
他又拿起了第二张照片。
这是方清禾一家三口的合影。
照片上，方清禾坐在中间，他的夫人依偎在他身边。
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18、9岁的女孩，长相很清秀。
算起来，她今年也有27、8了，比赵启小了几岁。
赵启记得，她叫方诺，是方清禾的女儿。
由于是老来得子，方清禾夫妇非常宠方诺，也导致了方诺的性格非常骄纵、叛逆。
这些年，方诺一直在国外生活，打着留学的名义，挥霍着父母的金钱。
她基本上不和方清禾联系，只有缺钱的时候，会给方清禾打个电话。
就连她妈妈去世，她都没有回来。
这个事情，也让方清禾彻底对这个女儿感到失望。
这一年来，方清禾都没再和方诺联系。即便方诺打电话过来，他也拒绝接听。
这也算是，断绝了关系。
赵启放下全家福，又拿起了第三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自己和方清禾的合照。
照片上，赵启穿着学士服，牵着小茹，和方清禾并肩站在一起。
他还记得，那年他刚刚毕业。
也是那年，他成为了小茹的爸爸。
时间过得真快，一切都还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然而今时今日，早已物是人非。
赵启一头乌黑的发丝，也变得灰白。
小茹也不知去向。
他还记得，当年出事后，方清禾来看自己。
“既然做好了决定，就要负责到底。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担当。我这个爸爸也当得不好，但还有点经验。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请教我。”方清禾这样说着。
赵启摇了摇头。
唉，自己终归还是没能成为一个好爸爸。
接着，他又拿起了第四张照片。
照片上，方清禾坐在中间，身后站了一群人。
看样子，应该是方清禾与他的学生们。
忽然，赵启发现里面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赶紧跑到厨房，指着相片上的人问方清禾：“方老师，这个人，是你的学生吗？”
“啊，是啊。前几年，他们大学聘我过去讲课，我教过她一阵。准确地说，她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好嘞，谢谢方老师！跟您说声抱歉，下午音乐会去不了了。”
说完，赵启慌慌张张地向外跑去。
“哎！饭都做好了！你小子！”
方清禾望着赵启离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车上，赵启给季东海拨了个电话。
“老季，李月的案子先别结案，有新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