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也有道理。”聂羲点点头。
姜茸见他上当，十分殷切的从保温桶里又盛了一碗汤出来，亲手端给他，鼓励道：“来，试试看，一口闷了它！”
聂羲迟疑的接过汤碗，犹豫了下，豪气干云的往下灌。
然后——
“噗！！”
聂羲就跟吃了酸藤子的喻乙一样疯狂抠自己的嗓子眼儿：“有毒！有毒！”
姜茸慢悠悠的道：“放心吧，没毒。”
她瞥了眼商少衡，“只是某人厨艺太差了而已。”
商少衡：“。”
聂羲冲去阳台拼命漱口，好容易才缓过来，他反手撑着洗手台，虚脱的看着商少衡：“这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真的。”
“没死就赶紧滚。”商少衡冷冷道：“下次再不敲门进来，我就直接废了你。”
“我知道我错了。”聂羲道：“但我只是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你用得着用这种要命的东西来搞我吗？！”
姜茸赞同点头，道：“就是，至于吗。”
她给商少衡煮的蘑菇汤色香味俱全，但商少衡煮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狗都不吃。
聂羲叹口气道：“算了，我要是跟你计较，早就被你气死了。”
他拍拍商少衡的手臂，道：“人家小姑娘刚刚考完试，你少折腾她，节制一点知道吗？”
姜茸：“？”
商少衡：“？”
姜茸：“……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其实我们刚刚……”
商少衡道：“滚出去。”
聂羲利落的滚了，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姜茸：“？”
“你为什么不让我解释？”
商少衡有些莫名其妙：“他是你爹妈？用得着跟他解释？”
这话乍一听挺有道理，但姜茸越品越觉得不对劲，但商少衡显然已经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冷着脸将自己精心熬制的汤全部倒了。
姜茸背着双手跟在他身后：“商教官，我采访一下，把汤煮的跟百草枯一样，是有什么独家秘诀吗？”
“我割人舌头速度很快，试试吗？”
姜茸闭嘴，过几秒又忍不住道：“你以前从来不做饭吗？”
商少衡转身看着她：“你经常做饭？”
“对啊。”姜茸点点头，道：“我跟你这种大人物可不一样。”
她懒散的靠在阳台栏杆上，深山里的夜空格外辽阔，她身后是魆魆山林葳蕤花草，繁星万千尽在她双眼之间，璀璨流光。
商少衡蓦地想起迟尔送来的调查资料。
资料里说，姜茸的生母生活在一个离燕城很远、名叫做槐花村的小村庄里，那地方比现在他们身处的训练基地还要偏远，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大山。
在姜茸的亲生父亲还活着时，这个生活在槐花村里的姜家其实还算是村里条件比较好的，否则也不会送姜茸的生母去镇上的医院生孩子。
但好景不长，孩子出生没多久时，姜茸的生父去世，姜茸的生母成了寡妇。
这个女人十分奇怪，姜盼钰还在她身边时，她对姜盼钰非常疼爱照顾，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但在真假千金一事曝光后，她真正的女儿姜茸被接回去，她反倒冷漠至极，对姜茸可以说是不闻不问。
因此，姜茸和她的生母关系绝对称不上好。
商少衡可以想象，在燕城的大家族锦衣玉食十四年的姜茸，回到槐花村那种前两年才通了电的地方，要怎么生存。
她必须放弃千金大小姐所有的养尊处优，为了养活自己，她要学习怎么使用柴火灶、怎么用河水洗衣服、怎么耕种农作物……
所以她才能在野外求生中如鱼得水，那都是过去的血泪遭遇积累而来的经验。
“怎么不一样。”商少衡听见自己淡声问。
姜茸似乎有点意外，“你对我的农村生活好奇吗？”
“那我说了后你可不许再记仇了哦？”
商少衡：“做梦。”
姜茸：“……”
这个狗男人。
“算了，看在今晚月色很好的份儿上。”姜茸拖过一把椅子坐下，道：“我记得我第一次去河边洗衣服。”
“我们村外有一条河，自东向西，流经大片稻田，村里人都在那儿洗衣服，我第一次洗没经验啊，就把衣服都泡在水里，结果河水的流速可快了，没一会儿就把我的衣服冲的到处都是，我只好下河去东捞一件、西捞一件……但最后还是有两件最喜欢的外套被水冲走了。”
她没说当她滑稽的在水里捞衣服时，岸边其他洗衣服的人冷眼旁观，讥声嘲笑，一群小孩子更是朝她扔石子儿，说这叫“痛打落水狗”。
山村里的人有时候也并不朴实，反而野蛮。
他们跟姜茸无冤无仇，对姜茸的痛恨也无缘无故，好像被有钱人抱去城里养了十几年，她就成了面目可憎的资本家。
当然，姜茸也不是吃亏的性子，当天晚上她就挨家挨户的把那些小孩儿找出来，一排排绑在村口的大槐树上，拿石子儿丢了回去，从此后这些熊孩子再也不敢招惹姜茸。
“然后呢。”商少衡问，好像真的对她的故事感兴趣。
姜茸笑了一下：“没有然后了啊，我好不容易把衣服洗完了，想要回去吃口热饭，结果我妈早就自己把饭吃了，还锁了门睡觉，我在院子里转了好久，决定把门锁撬了。”
“我自己生火做饭……弄了一身的黑灰，煮了一锅半生不熟的米饭，但还是吃了，第二天我妈见门锁被撬了，骂我的声音隔壁村都能听见。”
“她不喜欢你？”
“谁知道呢。”姜茸笑容淡去，“村里人说从前姜盼钰在的时候，她很喜欢姜盼钰，自己不吃饭也要扯布给姜盼钰裁新衣服，我回去后，不打我骂我就算她对我好了。”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恨我。”姜茸轻声说：“我不知道这恨意从何而来，但直到她死在我面前，我都觉得，她没有原谅我。”
说完，她忽然抬起头看着商少衡轮廓秀丽的侧脸：“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就讨人厌？好像从没人喜欢我。”
商少衡静静看她几秒，才说：“有人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