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上齐，香味四溢，桌上也有上回方长峰说的八宝鸭。
“这些是我们雷城的美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洛明晨微笑说：“我们不比你们锦衣玉食，只要是干净饭菜，味道差点也没关系，我们不挑食。”
裴棋紧抿着唇不语。
倒是裴书听不下去道：“我们裴家诚心请两位吃饭，洛大人又何必说话夹枪带棒？”
“有吗？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什么时候说实话都不准了？贵府的规矩可真多。”
裴翰给了裴书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又笑着对洛明晨道：“大人说笑了，吃菜吧？这些菜凉了，味道便不好了。”
洛明晨淡淡的应了一声，私底下勾了勾霍琰的掌心——看来裴翰的确是有事求我们。
如果没事的话，谁又会在自个的地盘上伏低做小？
来之前，洛明晨就跟三个娃说过，别的不用管，反正一定要吃饱饭。
酒过三巡，裴翰才试探性道：“霍侯、洛大人，如今还有多少灾民在挨饿？”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还需要多少救济粮。
洛明晨故意叹了一口气，说：“还挺多的，至少还要两三万斤米。”
闻言，裴棋的脸色有些难看，短暂的沉默后，问：“那么多的米，要如何才能凑齐？”
“这得看神仙还送不送米，要是继续送，两三天就能凑齐，到时候大家就都能填饱肚子。”
关于神仙赐米这回事，他们根本不信。
可又不能当着洛明晨的面说神明不存在。
虽然不知这俩人用了什么邪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么多粮食转移，但这两三万斤的白米，肯定是从他们裴家出。
“裴家倒是能卖一些，先前洛大人不是说二两银子一斤么？我们思来想去，如今正是危难之际，这个价也不是不行。”
听到裴棋的话，洛明晨笑了，见他们看过来，说：“不好意思，我想起一件好笑的事。裴公子刚才说什么来着？”
裴棋没想到洛明晨会让他再说一遍，懵了一瞬，正想重复，却听裴翰说：“犬子无知，还请洛大人莫要怪罪。”
洛明晨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像裴翰这样很容易想太多的人，也不用他把话说的过于直白。
只要摆明立场，其他的都不用他们管。
若裴翰不愿意白给，那他们就自己去拿。
这事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个选择题。
而对裴翰来说，选错就意味着什么都没有。
也没让洛明晨等太久，裴翰便笑了笑说：“我乃大衍朝子民，如今家乡发了大水，也该尽些绵薄之力。只是，洪水淹了那么多田地，今年裴家也没收到多少粮食，只能送上一万斤白米，还望霍侯与洛大人莫要嫌弃才是。”
裴翰很清楚，如果让这俩来“拿”，肯定就不止这个数，看看唐家和方家就知道了。
还不如他自己给，这样也能落得个好名声。
他日圣上要动雷城的世家大族，也会给裴家两分薄面。
这话让裴书一惊，若非裴翰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也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来。
裴棋倒是提前知晓此事，只不过试探一下他们要不要买米罢了，被说两句又无足轻重，可如果他们愿意买米，对裴家而言也是赚的。
洛明晨看裴翰如此上道，给了霍琰一个眼神。
霍琰说：“裴家主如此大方，实乃雷城百姓之福。可是……”
裴翰心中一紧，不知道他们还想做什么，但面上淡然，疑惑道：“霍侯还有何难处？”
“这洪水将许多道路淹没，虽说水退了，但山上滚落的石头挡在路中间，想把粮食送进去不容易，还有好几个村庄摧毁待建。每每想起此事，我们便心如刀绞，相信裴家主亦是如此。”
听完，裴翰明白了霍琰的意思，跟着叹了一口气道：“裴家看似家产丰厚，可天灾来临，谁又能独善其身？我也是有心无力。”
霍琰又道：“一人之力微薄，若三家联手，相信也是能救下不少百姓。”
裴翰：“……”
原来他们把方长峰和唐世杰抓进牢里，又不给人探视是打的这个主意？
洛明晨看他不说话，不解道：“难道裴家主不愿意？”
闻言，裴翰笑了笑说：“怎么会？我只是在想，方家主与唐家主会不会不愿意？”
洛明晨不想跟他们继续扯那些有的没的，“雷城是他们的家乡，他们也是大衍朝子民，裴家主有这么大的觉悟，另外两位家主当然也有，这事就不劳烦裴家主操心了。既然裴家主愿意，那就准备一下，多带些人，粮食也带上，计划书我们已经写好，明天一早先去丰林县。”
裴家父子三人嘴角一抽。
连去哪里都定了下来，看样子真的不会给他们后悔的时间。
偏偏他们认识的人当中，想压住霍琰这个侯爷，只能让五皇子过来。
可五皇子又怎会为了这种小事亲自跑一趟？
更何况，以霍琰如今的地位，有兵权又有圣上的信任，恐怕五皇子也要拉拢他，那就更不会管，说不定知道了，还会帮着施压，倒不如自己主动些，还不会损失太多。
吃完饭，洛明晨和霍琰又带着三个娃回驿站。
裴翰三人恭恭敬敬的把他们送走。
关上大门，裴书皱眉道：“爹，我们为何要这么怕他们？一个侯爷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人罢了，他们难不成真敢与五皇子对上？”
裴棋说：“二哥，霍侯掌管霍家军，又是圣上的亲信，殿下又怎会为了我们与他交恶？”
裴翰满意的看了眼小儿子，又对裴书道：“你弟弟说得对，我们哪怕不能巴结上，也得好好敬着，尤其是圣上如今打算处理隐田一事，我们更要安分守己。过两日，你带些礼物去送给那三个孩子，不要说其他的，收敛些脾气。那好歹是你的孩子，也是我们裴家的血脉。”
裴书嗤笑道：“那个小的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种。”
两人知道裴书说的是霍心悦。
裴翰神情严肃道：“不管是不是，现在都是。只要霍琰一日是侯爷，他们便是你的孩子，莫要将个人喜恶带到家族大事上来，否则，我宁愿没你这个儿子。”
听完，裴书也认真了许多，“我会好好给他们挑选礼物。”
得到保证，裴翰语气缓和了些，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委屈一下。”
虽说裴书资质中等，脾气很差，也很无情，但好歹听话，又拥有一副好皮相，先后娶的两个媳妇都对裴家有助益。
这也是裴翰愿意哄着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