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的意图很简单,就是要劝降倭奴最后一名高手和其麾下抗明大军,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其目的在于借此挽回一些恶感,好保全少林同门。
而伤心劝降的倚仗,主要还是源自于对倭奴这个国家和民族的了解。
在伤心看来,足利义满临死前明悟何为忠义,固然令人激赏。
可若当时不是非死不可,且长庆甘愿牺牲的精神感动到足利义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踏出那一步。
若是没有那道难以突破的困阵,纵然属下都死光,足利义满怕也不会以死开路。
若汤和等人愿意给条活路,恐怕足利义满甚至可能纳头就拜,以苟且换取将来的起事。
说到底,这个国家的格调就是这样,贪生怕死、不讲道义、犯上等等卑劣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
若否,忠诚如二条良基,怎会行刺后龟山?
伤心可不认为土岐赖康的人格会比二条良基还高。
事实证明,伤心看人很准。
土岐赖康本就想过投降,只不过一来不敢轻易和明军接洽,二来也怕谈不到一个好条件。
如今有伤心愿意牵线搭桥,其它选项在土岐赖康这里可就黯然失色了。
若能成为大明臣子,甚至封个爵位,圈地自萌,荣华富贵享受着,就是给个小国当国王也不换啦!
憨厚一笑,土岐赖康也不藏着掖着:“大师,我也不想乱遭杀戮。
关键是天皇都没了,我就是想卖命,也找不到主公。
你若能帮我牵线搭桥,我愿意带着这些兵投降大明,结束这场混战。”
伤心面上微微一笑,心中却有些不齿。
“好,那我就在这里手书一封,你派人送去给太孙殿下。
最多三五日,便有消息过来,咱们一起在这里等着吧。”
土岐赖康:o(* ̄︶ ̄*)o
……
将伤心的信转交给得知方丈信息便火急火燎赶来的哀福和哀匮,朱雄英判断道:“伤心这是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想将功折罪?”
哀福哀匮看完信,‘噗通’给朱雄英跪下了。
“殿下容秉,我寺方丈化名崖底无忧期间虽然多有过错,可当时他并无记忆,是被奸人所骗,所谓不知者不罪。
云锦庄园一战,我少林损失惨重,就连方丈也跌落悬崖,失踪数年,若非如此,他断不可能与倭奴公主结亲,还生了个……天皇。”
“是啊殿下,方丈既然把三神器都交了,想来是不愿让其子做这劳什子的天皇。
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方丈虽然是出家人,可既然阴差阳错有了孩子,想要保全妻儿也是人之常情。
大明之战略目标,旨在去除倭奴部分野心之人,保境安民,顺便开疆拓土。
就算那孩子被传了天皇之位,可他尚在襁褓之中,只要不让其知道真相,其不过也就是一孺子,对大明并无妨碍。
贫僧以为,方丈左右为难后,选择了忠义双全之法,即献上三神器,劝降土岐赖康,力保大明拿下倭奴,无有后患,另一方面保全妻儿,使其隐居,独担罪责,还望殿下……法外开恩。”
朱雄英挑了挑眉:“听闻哀乾方丈被行刺后,你们四大长老意欲夺权,可见你们并非对权势富贵毫不动心。
如今你们却为了伤心在孤面前慷慨陈词,真叫孤看不懂,他死了,不正方便了你们?
你们今日之说辞,也不像是你们能说出的话,倒更像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大儒或顺其自然的高道的言谈。”
哀福苦笑道:“不瞒殿下说,方丈初掌管少林时,我等确实心有不服。
可他天赋异禀,心性淡然,人品端方,能力出众,将偌大一个少林管理的井井有条,还配合皇上布计,在云南立下些微末功劳。
我等对他的观感便也潜移默化的变成了尊崇,希望他继续领导少林。”
哀匮道:“在殿下面前,我等不敢打诳语,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若是非要回溯我二人是因为什么才转变想法和思维方式。
我想大概是因为不再争权夺利后,空闲时间多了,心事少了,有时间钻研武学和佛法,故略有进益吧。”
朱雄英点了点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也罢,伤心之事日后再说,土岐赖康所部,却得尽快招降。
花炜,派人传令信国公汤和,命其率人收降土岐赖康及所部,收降结束后,带伤心和土岐赖康来见我。”
“是。”
……
十日后。
飞舟之上,百胜战营列队欢迎信国公及土岐赖康觐见太孙。
二人身后跟着看似平静、实则惴惴不安的伤心。
临进待客大堂,三人碰到了在门外负责迎接招待的二条良基。
二条良基与土岐赖康这对难兄难弟见面后,皆感觉有些尴尬。
假笑几声,尬聊几句,二条良基将汤和和土岐赖康请了进去。
“信国公一路辛劳了,我已命人准备晚宴,稍后为你们接风洗尘。”端坐主座的朱雄英等二人行过礼,笑着说道。
汤和抱拳:“谢殿下。”
“你且安坐吧,之后也不必回转军中了。
倭奴只剩少许疆域还在负隅顽抗,你且留在我身边,协助我收尾。”
“是。”
目光一转,朱雄英看向土岐赖康。
土岐赖康连忙将头低得更低。
朱雄英问:“老将军今年多大了?”
“回殿下的话,罪臣已经六十多岁了。”
“哦?那你岂不是经历过足利尊氏统治的老臣?”
“是,倭奴尚未南北分裂时,罪臣便已经在为足利尊氏出谋划策了。
后来足利尊氏离世,我也出家当了一段时间和尚,但幕府这边的事务,我皆有帮忙参详。
直到细川赖之被杀,大将军足利义满才正式将我请上台。”
朱雄英点点头:“大明对倭奴的这场战争,可以定义为侵略,但也是实打实的复仇。
更能定义为解放倭奴广大劳苦百姓的正义之战,你可明白?”
“罪臣明白。”
“好,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