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人首领问:“是什么?”
“文书的大体意思用一句话即可总结。”朱雄英道。
“什么话?”
“佛门之中有奸细,故除少林寺、金刚门外,大明境内所有寺庙的僧侣一律斩尽杀绝,永除后患!”
蓝衣人首领倒吸一口凉气。
“好狠的心!你这是在滥杀无辜!”
“无辜?就因为孤是皇太孙,四岁时便被你行刺,那时的孤无辜不无辜?
我大拙师兄,诸葛知县,还有这些衙役和帮忙的百姓,他们无辜不无辜?
待会儿若是动起手来,你会饶过谁?”
“这……那也没有你牵连的广,天下寺庙何止千座万座,天下僧人何止一万十万,就是地狱里的恶魔,也做不下这等惨案!”
朱雄英轻笑:“谁叫孤不知道你到底出自哪个寺庙呢。
孤只能是宁杀错,不放过。
如此算来,杀他们的不是孤,而是你啊!”
蓝衣人首领被气笑了:“我?亏你说得出口,那你为何独独放过少林寺和金刚门?”
“少林寺方丈哀乾被你刺杀,少林寺的嫌疑自然就没有了。
而金刚门方丈铁金刚一路保护孤至此,这是一份很好的投名状,孤愿意相信他们。”
“你怎知他们不是在演戏?或许我其实是少林或金刚门弟子。”
朱雄英故作思索,片刻后道:“说的也是,那就把少林寺和金刚门一起灭掉吧。”
“好狠的心!”
“你过奖了!其实你也可以心狠一点。”
“哦?”
“这城里有成千上万人,为防止你灭口,孤把文书内容通告了所有人。
你大可以把他们全杀了,如此,孤的打算不会传到皇帝耳中,你背后的师门或可幸免于难。
当然,若逃出去哪怕一个百姓,这个办法就不好使了!”
蓝衣人首领冷笑连连:“好个大明太孙,竟将底下百姓视作掌上玩物,就为了你的算计,这么多人的命成了你的赌注。”
“是,孤就是在赌你狠不狠得下这个心,有没有这个不留活口的能力。
但同时孤也是在救他们,不然的话,你把孤抓了或杀了,以我皇爷爷的脾气,他们不给孤陪葬都难。
好了,别废话了,做出你的抉择。
是为了忠心,把孤抓了或杀死,然后屠戮全城百姓?
亦或者为了保全你的宗门,主动离开,从长计议?
对了,若选择后者,你不必杀这全城人,也不必在事后遭受内心煎熬。”
“我怎知我离开之后,你会不会找后账,依旧对天下佛门出手?”
“佛门弟子成千上万,若没有一个好的理由就贸然对他们下死手,哪怕我皇爷爷也将举步维艰。”
蓝衣人首领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朱雄英继续开口蛊惑:“承认吧,你很在乎你的师门,怕牵连他们。
所以你才会听孤讲完全部的话。
你也狠不下这个心来屠戮全城百姓,只为了保住秘密。
况且就算你把百姓都杀了,不定孤在哪里就留了后手,你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无用功。
去吧,离开吧,离开这个让你碰壁的城市。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输在孤手下,就算再输一次也没什么。”
蓝衣人首领恨得牙痒,手一抖,禅杖嗡嗡作响。
大拙连忙全神防备,将朱雄英护在身后。
“临走之时,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蓝衣人首领道。
“孤准了。”
“你为何做这番打扮?”
朱雄英如实道:“孤身边只有师兄大拙一个高手,为了让他放心对付你们,孤只能设法自保。”
“扮乞丐就是你的自保之法?”
“这办法不错吧?就孤现在这形象,往街上一趟,之前的倭奴都踩到孤的脚了,也不会认出孤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那你现在为何不伪装了?”
“因为救下身后这些人的同时,孤还想看看你气急败坏又拿孤没办法的样子。”
“幼稚。”
“孤才八岁,你用幼稚来评价孤,才是真的幼稚。”
蓝衣人首领:……
又沉默了片刻,蓝衣人首领转身就走。
直到他们走远,朱雄英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整个人忽然就浑身颤抖起来。
大拙一把扶住他:“太孙,你怎样了?”
“后怕。”
大拙苦笑:“太孙你何时发布这样一份文书了?”
“正因为没有发布过,所以才后怕。”
“好吧。”
人群之中,黄家大少爷闭目复盘了一下朱雄英出场后讲过的全部的话,惊觉太孙根本就是在唱空城计,只因话术到位,愣是把蓝衣人首领唬住了,避免了一场全灭的惨败。
“太孙殿下可才八岁啊!”
“大明会有光明的未来!”
……
回到县衙,朱雄英兀自有些后怕。
诸葛夫人端来茶水,朱雄英连忙喝了两口压惊。
“诸葛大人,那些人很可能会卷土重来,在我师父他们过来之前,我们只能依靠伟大的人民群众了。”放下茶杯,朱雄英道。
经过先前之事,诸葛明对朱雄英已然佩服的五体投地:“还请殿下吩咐。”
“首先,补发那份文书,让对方投鼠忌器。”
“是。”
“其次,让百姓加强警戒。
之前的围杀行动我看就很好嘛。
可以试着再搞搞,若能见效,参与者皆大功一件。
告诉百姓们,事后孤会论功行赏。”
“遵命。”
诸葛明领命离开。
诸葛夫人去而复返。
手里拿着一套还算精良的衣服。
“太孙先前的衣服被我给烧了,太孙委屈些,先换上这套吧。”
朱雄英稍微一琢磨,便明白诸葛夫人之所以烧掉衣服,是怕敌人察觉到蛛丝马迹。
好个聪明的女人!
诸葛知县有福啊!
联想到之前诸葛夫人拿出来的女儿的衣服材质很差,跟老百姓穿的衣服几无二致,朱雄英断定诸葛知县定是两袖清风,以至于家里人并没享受到当官带来的‘福利’。
再看诸葛夫人手里的衣服,虽不算华贵,但卖价也不会太低,估摸着还是用牙缝里省出来的银子买的。
虽然芥子袋里就有许多衣服,都比这套要好,但朱雄英还是接过衣服,并顺手递给诸葛夫人二两银子。
“怎好收太孙的钱。”诸葛夫人有些局促。
“无妨,收下就是。”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