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纸扎的红轿悬空而过,在珠子近处停下,未见红轿卷帘动,一只白嫩玉手突兀伸出作兰花指状,不远处的紫珠缓缓被摄来捏住。
“哎呀,好一枚紫烟珠呀。是公子你掉落的吗?”只听到红轿中传来一阵脆生生的娇笑声。
虽然看不到人,但李大少发誓他真的能感觉到那诡异红纸轿里的“东西”正热烈注视着他,森冷凶厉,就像背后有猛兽盯视的那种刺挠异样。
“额,不是我,额。。。是的,是我的。”李胖墩虽有一身功夫,但那都是吃出来的。
正怯场惊慌失措时,后心让麻子用手一贴,一股热流入体,僵硬冰冷的身子犹如春雪遇暖风转瞬间恢复,暖意隆隆。
“呵呵,哦,还以为这么漂亮的珠子无主呢。”一声令人柔软酥骨的娇声琴音传来。
“既然小姐喜欢,尽管拿去。”李大少身子暖和后便藏在亲随圈子中央赔笑道。
“呵呵,公子不怪小女夺爱?那多谢公子赐珠呢。”
“不怪,不怪,不用谢。”
“那小女难却公子盛情咯,呵呵,小公子告辞咯。”娇滴滴的琴音渐息,纸扎的红轿子突地自行腾空消失于黑夜。
李大少都不敢说走好或是再见,身子虽暖和恢复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如鼓鸣,亲随围护伫立待李大少长长吐出一股郁结之气后方动身。
“卧槽它大爷的,这次真多亏了麻哥,要不然我就倒霉了。”某人拍拍胸脯叹道,心中怯意渐渐褪去。
“哦?堂堂李大公子不是挺豪放的,还送紫珠交朋友呢。”麻子揶揄道。他早听传言鬼市有诡异来往,虽来往鬼市的皆是“懂规矩”的,但凡事就怕出个意外不是。
“那是,本郎君广交天下,区区红轿泛泛之辈而已,我不怕。”李大少没注意到自己的颤音,反而察觉到自己腰间一块悬玉滚烫的很。
“我没说你怕啊?你不怕啥?”麻子见李大少彻底正常后便动身前行。
“我当然啥都不怕了,我怕啥?”李大少忙把悬玉贴身塞进怀中,似乎找到一丝慰藉,急忙跟上麻子。
“放心吧,咱来时不是打听得很清楚嘛,能来这地方说明愿意遵守这里的规矩,但若是为所欲为,会有人来以德服人的。”
“呼。。呼。。”李大少的小心肝儿渐渐平复,怀中烫意亦是渐渐消退,不怂,不怂,继续。
接下来遇到的摊子虽然不正常但没方才那凶物来的诡异。
一年迈散发的老乞丐卷缩个身子斜贴着城墙根儿瘫坐,双眼似闭非闭。身前的地上摆着几个物件儿,土气的很,黄泥巴块,锈迹斑斑的铁凿子,绿麻黑点的石镯子。
麻子来到“摊前”蹲身,细细观察,还未察细这破烂啥名堂呢,倒是注意到这老乞丐微眯着眼缝瞟了一眼,身后护卫斜背的白幡。这柄白幡被麻子收回后,嫌弃埋汰,结果一护卫主动提出愿意帮忙。
麻子直接给了他方才挖到的所有河珠聊表谢意。或许待回家后,让何老爷子捯饬一番才会压下那份膈应吧。
越是普通,越是上劲儿,摆得这些破烂,或许真的是故弄玄虚的假货,也可能是神物自晦,若是问摊主的话只会令人嘲笑,鬼市可不就这规矩嘛。
若是问明白了,谁还买呀。
李大少还未走近呢,麻子已将老乞丐摊前所有的破烂包圆儿,直接扔了一片金叶子,着左右提货走人。
待人扭身背向时,老乞丐猛地睁开浑浊双眼死死盯看那柄白幡几眼,眼中疑惑不定。麻子察觉此,未语步不停,在这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里防备着些便可。
李大少经历这一遭,嘴巴不敢乱讲了,这小地方能遇到这么诡异的凶人,小心肝可受不了。
麻子往里走了一阵,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故人,西霞山玉虚观的玄青老道,哦,那头黑子的一生之敌,毛驴也在,正低头耷拉的打哈欠。
“道长,没想到您老也在这练摊儿呢。”麻子移步上前温和笑道。
“哎呀,这不是张小相公嘛,来,快坐快坐。”正低眉耷拉犯困的玄青道长闻声听到麻子小友招呼,忙指了指摊儿边的一块石头。
“这位是?”
“哈,这是我朋友,姓李,我们是赤城书院的同年。”
“幸会幸会,玄青真人。”
“幸会,嘿,真人万万当不得这,就一混吃混喝的老倌儿。”几人礼罢入座。
李大少没地儿坐,地上就两块堪堪膝坐的卧石,只得吃力蹲下身细瞅摊上的物件儿。
在一盏淡黄油灯的光暗下,几张残破的黄符搁地上被随处可见的石子压着,偶尔有几张不时有微光闪过,看来是入了品的,只可惜那品相跟擦过鼻涕一样折皱不堪。
就这卖相这能卖得出去?
李大少蹲身这一会估计把逛走的人吸引过来两三,这老道卖符都不耽误低声跟麻子扯闲篇儿,他注意到的那几张有点意思的黄符都被一一卖出,嘿,真是,邪性了嘿。
“咋样?李小哥也对符箓有兴趣,不妨来几张。”玄青老道察觉到蹲身的小胖子搁那儿瞅来瞅去,忍不住来一句试探。
“那就多谢道长了,只是?”李大少立身面露难色。
“放心,你跟麻小哥是同年,那就是老道的朋友,老道还能坑你不成?”玄青道长一听有戏,低声回道。
这鬼市黑咕隆咚的,就靠几盏小油灯,谁能看清谁的脸,除非皆是修为精深之辈。
当然李大少没看清玄青道长面露狡黠,不过麻子在旁,可不能让兄弟吃了暗亏,遂传音给玄青老道一些信息,若是不讲点真底子,就这老道长的脸皮厚度,只会尴尬下不来台。
两人刚见两次面就直言要酒的老道,能指望他的脸面多薄?
玄青老道听到麻子的传音入密,丝毫不惊讶他有这么精深的修为。
待知晓念念不忘的果酿大东家后起身,来到李大少身前,装作认识多年的好友拍拍其肩,笑道:“哎呀,李小哥早说嘛,老道别的物件儿没有,这符箓还能缺?放心,都是老道珍藏的好货,保你满意。”
“哦?老修行善画符?”
“那必须必啊,请上手。”老道花手从腰后的挎包里摸出一沓符箓,全是他所言的好货,这种品相只有见到“壕客”才拿出来透气。
李大少经手的符箓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摸索几张出来翻看下,遂笑吟吟道:“道长这手画功精深啊,若是方便的话,小子全要了?”
“哈哈,一般一般,啊?全要?”玄青道长未料到这,诧异道。
“嗯,全要,不会为难到道长吧?”
“不,不为难。可以,都是你的了,诚惠,一千两银子。”道长心花怒放,怪不得自己突然心血来潮到这小鬼市闲遛弯儿,原来机缘在这儿呢。
“柏叔。”李大少笑眯眯道,方才估摸下,这一沓符箓若是在他东海老家,凭这其中几贴的品相一千五百两银子是稳拿不下来,这种捡漏感觉真好。
可惜这些符中只有略略几贴是玄青老道自己画的,更多的是从徒弟徒孙那儿“孝敬”来的,只是粗略看下,再者他老人家能到东海云游几次,安知晓物价跌落起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