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天海客大东家黎汀兰突然一时兴起,想去供货的肉行看看。
听说财神娘娘千金之躯降临这污秽腥臭之所,大扫除在夜里就开始,那位日渐肥硕的张屠夫虽是一身肥膘粗汉一个但心里明镜儿的很。
三岁小儿胳膊粗的高亮大蜡烛一点就是十几株,把昏暗的肉摊儿里间内外照得亮堂堂犹如白日,半点儿不带心疼的。
招呼所有弟兄清洗血污秽垢,一顿顿几次捯饬后,还撒了他婆娘珍藏的香粉粉。
嘿嘿。
腥臭无比的肉当竟然整得跟茶馆一般干净。
待黎大小姐玉趾来到肉铺时,一时有些愣神,打小就在风浪中打拼的她,深深看了几眼一旁憨笑的张屠夫。
几天后,张屠夫见人就笑,更与整个城南的肉铺谈了件好买卖,就因为天海客的一位大厨到访,指点了几下。
张屠夫着他的亲家专制肉串脆骨串,批发给那些游动食摊子,香料从天海客进货要比市面上便宜五成。
那么些文人觉得手持肉串在大街上吃相不雅,烤炙好后摆到碟盘中脍食也行。
几位到家门口时,手里空空,麻子对这种新食意犹未尽,主因是一路风餐雨露,未能好好搞一顿。
观棋出门访友未在,麻子着人跑到天海客知会一声晚宴送餐,黎大小姐得知后不便出面,着李叔亲送。
晚间,秋月高悬,庭灯白亮,平日里舍不得用的鲸油添了一壶,有李家大公子供货,麻子索性也奢侈一会。
包子铺的食桌拼接,满满登登的坐了十几位,大家喜笑颜颜。
麻子手持玉瓷酒杯,杯中盛满琥珀色果酿,“诸位兄弟姐妹,今日我麻子有两大喜,一喜有幸认识诸位,二喜则是刚取中功名,现在我们欢聚一堂难得很,来,饮胜。”
能在包子铺成骨干的都是被柳玉环亲信的,个个都练些拳脚,柳掌柜现在收下五十多号人,再加上父辈那些老伙计老搭档的起码百号人。
味极鲜包子铺,家业大咯。
重金请的拳脚师傅教授那帮精力充沛的半大伙子,快成年的已安置的妥妥的。
燕小旗瞅着这满座的年轻人,也很快融入其中。秘诀就是他的精巧手工,而观棋晚至后被麻子耳语几句,更是对燕小旗频频举杯,年少性情,不知不觉中,众人贪了几杯。
这次送的果酿皆是精品灵酿,一般人饮不得几杯,谈不上延年益寿,祛病驱邪剔除病灶的功效还是有的。别提那几个小子最近正在锻体,苦熬血气,几杯下肚,根骨好的消化后能抵过两月苦功。
宴散人尽。
燕小旗顾不上再贪其他未尝的美味,早早在原地盘坐消食儿,只剩麻子与观棋两人对饮对月。
月上中天,燕小旗才醒来,双目荧荧发亮,伸展身躯后,凑到他们两跟前,“麻哥,这果酿后劲儿真大,大补啊。”
“哈哈,这果酿的作料中含了几种灵果,天海客不定时的高价限卖,但在这敞开了喝,当然也有普通的果酿随便喝,就是后劲儿大些。”
燕小旗小口抿着,麻子两人大口喝着,观棋以麻子一路所见所闻当酒菜,甚时有一旁燕小旗急急补料,谈笑间秋月西斜,两壶果酿见底,而燕小旗被酒气灵气一催,不知何时爬桌酣睡。
燕小旗的偃术放到那些大宗虽算不得精深,但在麻子观棋这等“土鳖”看来,甚是惊讶,算是开眼界打开一个个新世界,不由想到或许他真有大用。
一大早,燕小旗吃完一笼大包子干下两碗粥后,便领着两个小跟班扬言要改造包子铺的火灶蒸笼后便上街不见。
观棋早餐后便闭门画符,为了那套能发声的器具,目前的积蓄财物还差些个,卖符议价琐事还扯着玄青道长的名头大旗才高了几分。
大头还是在天海客拍货,精品符箓都送到天海客奇物阁寄卖,一符难求。可惜诸如精品符箓难得,以观棋之天资一连五日勤画不绝才幸运偶得一二,有时一连几周也未得一,纯属机缘运气。
麻子计划帮观棋筹集紫金,待制成器具后再言它,铁鸡儿或许不闷但黑子无聊到快把马厩的柱子啃成筷子了。
于是乎,麻子纵马跑到西山采药去,让尔等撒撒欢。
黑子一路欢腾,铁鸡儿无聊到在上空来回盘旋,这赤石山脉乃铁鸡儿的后花园,只要不莽,稳稳处在食物链的顶流。
麻子此来采药,主为燕小旗,大多为补血壮血气的山药,其次是为自己那柄溪泉剑,去州府一趟拜访几位文坛大佬时也有所得,几味山药碾作药泥以香油和之,每日涂抹剑身能增益文气滋养。
几味山药寻常不难找,稀在青嫩不得枯干。
麻子背着竹兜头顶竹笠腰别药锄挂草绳,一副采药人打扮进了深山,而无人管的黑子早早去跟山沟中的野羊山鹿戏耍解闷。
在辨理药性这本事儿上,麻子距离廖爷还隔着一片山呢,毕竟也不是谋食的本事儿,麻子有把握的去采图录中记载或是自己熟稔的药草。
翻过几座山歇脚时,瞅到半山腰一柴棚小屋有炊烟袅袅,猜测大概是进山的采药人落脚休憩之所。
这赤石山脉山域颇广,深涧密林孕育万千生灵更有无数宝药珍药,西霞山的玉虚观脚下那座村舍历经百年发展成小镇规模。
其中山药奇珍等稀缺资源才是最出彩的名利重器,吸引了无数眼光。
当然麻子此时所在离西霞山远着呢,也没太深入那深山老林,只在外边蹭蹭即可。药篓里几味药都采得,天色已晚赶回去不可能,便回去那个山沟寻黑子,在山沟中借宿一晚。
铁鸡儿早早备好晚间肉食,几只肥硕的山兔体格子跟小猪崽般大,在清澈山溪边收拾干净,用几片竹片制成一架水力小烤架,腰兜里那些瓶瓶罐罐的佐料一撒,连素爱生食的铁鸡儿也守着小烤架上的烤兔排直盯不放。
麻子此次准备给燕小旗好好锻体一番,自问虽有偃术之长,但打铁自身硬的道理是正道。其中几味药不好找,不过作为勉强出半师的“采药人”来讲,无非是多花些时日罢了。
麻子啃着兔肉,斜眼瞥见远处黑子跟那几只野羊悠闲啃草,心里想起羊排的风味来。
典型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不如离山时再“请”黑子的几只羊朋友回家“作客”得了。
秋夜凉,麻子灌了半壶果酿便提气腾越到一株歪脖子老树上休憩,篝火早熄了,留得缕缕青烟。
只有头顶的月光还亮着,在窸窸窣窣的虫鸣中安然就眠,偶尔再来几声黑子嘟囔的响鼻声,麻子很快深睡。
阳光明媚,秋高气爽,麻子一大早洗漱完,背起竹兜一副采药人的打扮再次进山,这次换了个山口,黑子站在溪流边啃着肥嫩的水草目送麻子的身影消失在山林深处。
秋日晨间露水重,叫唤了一夜的虫儿似那吃撑了肥猪憨货,偶尔哼唧下以示存在感。
麻子湿漉漉的草鞋踩过厚厚的枯叶路,嘴里嚼着顺手摘的山果子,不时的眯眼脸皮抽几下,真踏马的酸啊,过瘾。几只明黄色背羽的小雀儿跟着追了半路,突觉此两腿之物着实无趣,扑棱棱便飞向别处寻找一日的趣事。
寥寥几株带着露水的药草在背篓里趴着,要是小青焰在这儿就好了,这满山的宝药还不使劲儿的码堆儿。
麻子一手开路棍一手酸倒牙的野果子从草植丛生中趟出一条路来,脑子不禁想起想那阵子药草不缺的美好昨日来。